督抚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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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意味不明地打量了阿芙良久，而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芙其实也只是凭借未来人对先贤的敬仰，恰好自己在当场，也勉强能说上一句话，才想着要尽力一试的。

即便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得曹操不高兴，曹操看在曹叡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太苛责自己。

阿芙倒是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成的半大孩子，还有需要依靠他，他能反哺自己的一日。

阿芙目光欣慰地瞥了一眼前方的曹叡，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方才说道：“父亲明鉴，这医术传承、精进，需要的是在实际的看诊中完成的。若是杀了华大夫，医术的传承便会短暂地终止、延后，一些只有华大夫悟出的医理，或许永生永世不会为后人知晓。”

“再者，将华大夫关进监牢里，华大夫无法见识天下奇难杂症，于精进医术无益。若不能精进医术，又何谈让华大夫万无一失地为父亲诊治呢？”

“故而，儿媳有一愚笨法子。既然父亲已不能完全信任华大夫，寻常的止痛、看诊也不需要华大夫，自是不能将华大夫留在身边。不如把华大夫赶出许都，让他在民间继续精进医术。而且，熟能生巧，阿芙以为开颅术这种极艰难之疗法，纵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也当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而越没那么危险。无论华大夫是实践在别人身上也好，还是拿兔子、老鼠做实验也罢，待到父亲真的需要他的那一日，或许华大夫就能得心应手地为父亲开颅。不仅是伤处恶劣、化脓的问题，还是华大夫对这天下归属的认知，都会有所改善。”

“阿芙请求父亲放过华大夫，既不能杀了华大夫，也不能将华大夫关入监牢。若是父亲实在气不过，小打华大夫一番将他赶出许都便是。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亲的头疾还需仰赖华大夫。望父亲为了自己、为了天下众生、这九州一统而考虑。”

阿芙承认，自己最后一番话的最后几句，是在给曹操戴高帽子。她已然分析清楚了利弊，若是曹操不在乎医术传承，更不信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头疾打败，那么也只有利用统一中原对曹操威逼利诱了。

阿芙说完，目光如炬地仰头与曹操对视。望着曹操的时候，她内心虽然有些仓皇，但更多的还是坚定、自若，她也一直在逼着自己不要害怕。

曹操听罢阿芙的话，则是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与沉吟之中。眼见曹操的态度有所松动、变得犹豫，曹植紧接着更上前，说道：“父亲，洛神嫂嫂讲得没错。杀一个华佗这没什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着华佗，让他精进医术，等父亲需要，再为父亲诊治。”

“儿子也恳请父亲放过华大夫。”曹植一边掷地有声，一边用手肘捣了捣身旁的曹冲，让曹冲也说话。

曹冲迟疑了片刻，同样拱手说道：“父亲，儿子虽然觉得洛神嫂嫂的法子有不足，比如，若是父亲真需要华大夫时，华大夫远在外地，能否及时赶回。但是不失为一个还不错的法子。至少父亲可以卖给天下医者一个恩情，让他们明白是父亲的宽仁，才让华大夫这顶尖的医术得以传承。”

“但是，华大夫鲁莽要为父亲开颅的罪过也还需惩治。一百杖责太多，就二三十杖吧。打完将华大夫赶出许都，且为了华大夫能及时为父亲医治，华大夫每年需回到许都或者邺城一次。父亲以为如何？”曹冲笑意盎然地凝眸望向曹操。

曹操的思考与沉吟在这一刻才缓慢地终止。但还有几分犹豫，曹操又踟蹰了一会，才答应着：“行吧，就照冲儿你说的处置。来人——”

曹操正声：“将华佗拖下去，杖责三十，赶出许都，并命各地县官，若华佗前往他们辖地，需仔细看管，监督华佗每年回许都、邺城一次。若是华佗死了，也当尽早禀告。”

“诺。”听了命令的左右上前应承曹操的指派。

这也算是处置完了华佗。经过这一番折腾，曹操又还在病中，显然有几分疲累，当即揉着头，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为父也乏了，需要休养，你们就都退下吧。让你们母亲和叡儿留着，陪我说说话。”

曹操这一赶客，其他的众人纷纷后退着请辞。阿芙跟着曹植、曹冲他们，虽不说是第一个，但也汲汲地想走。曹丕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不让她与曹植、曹冲一道。

到曹植和曹冲走了一会，曹丕方才携着她与曹操请辞。曹操不耐烦地数次摆手，想让他们这些小辈快些走。但二人走到一半，曹操又恍然想起什么，突然出声阻止，“等等。”

阿芙与曹丕不明所以地止步。

曹操又道：“一月后，大军出征，前往攻取荆州等地，丕儿你既需要领兵，就让阿宓随军吧。我瞧着她那么爱管闲事，应当不会做不好自己的本分。”

阿芙则是目瞪口呆，什么，要让她随军？这一路从邺城到许都，她都觉得条件恶劣、累得要死，随军队出征、远行，自己还不得疯？

阿芙当即摇头，急切地反驳：“父亲，我……”

但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曹操便冷冷地抬眸瞪了她一眼。她被震慑到，沉默了片刻。可沉默之后，还是想说，曹丕又拉着她，继续往外走，只与曹操道：“父亲，我们先退下了。”

他们父子俩都不让阿芙把话说完！

阿芙跟着曹丕一路走到外面，要甩开曹丕的手，曹丕起先紧拽着不允，而后又稍稍松了力道，让她从自己掌心挣脱，告诉她，“父亲做下的决定，不可能更改。你为华佗求情的一事，已经惹得父亲不悦。你若是想让父亲把对华佗的气也撒到你身上，就尽管再去忤逆父亲的意思。”

阿芙调转到一半的身形倏尔顿住，不敢再往前。她回过，哀怨地注视着曹丕。曹丕表情冷漠。阿芙一边在心里骂曹丕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一边回想着刚才生的事情。

阿芙忽然惊声道：“所以，华佗不会死了对不对？”

曹丕似懂非懂地回答：“父亲既然已经处置下去，不会杀华佗，华佗就不会死在父亲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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