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犯了一个错误,庄森。”
“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我甚至都懒得因此而嘲讽你,因为它只会让我的幽默感降一个档次:对我来说,那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当卡利班之主面无表情地丢弃了他手中的第十二把备用剑刃的时候,并习惯性地摸向了他的腰间的时候,卡利班人定会想起那句一直盘踞在他脑海中的话语。
自从它被说出来,进入庄森耳中的那一刻起,这狭隘的字词就仿佛拥有了某种魔力,如清风般在庄森心中的幽谷间回响:哪怕是最惨烈的厮杀所带来的专注,也没有抹去这些声音所留下的痕迹。
而那个面带微笑,吐出了这些话语刀锋的人物,此刻正在他左边十三米远的位置上,披散着满头柔顺的长发,与狮王并肩作战,而且依旧面带微笑:即使是庄森也不得不承认,从任何角度来说,康拉德都绝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战友,他把自己的工作完成的很好。
一边想着,庄森一边感觉到了那正在向他逼近的寒风:没有丝毫的犹豫,基因原体旋即命令着自己已经肿胀发酸的双腿向后退却,而他的左手则是流畅的摸出了【阿科提纳厄斯燧发枪】,这把源于旧夜时代的泰拉遗物喷吐出了致命的电浆流,为庄森争取着时间。
虽然那比基因原体更为高大的追杀者在这种攻势下毫发无损,但是它的脚步的确被停止了一刹:抓住了这不过几息的时机,庄森大踏步地后撤到了战场的边缘,速度快到甚至忘记了要保持呼吸。
而就在他后退的时候,一条裹挟着毛腥味的披风掠过了庄森的身边:黎曼鲁斯紧抓着酒神之矛,他甚至有心思在奔赴战场前拍一拍庄森的肩膀,咧出一个微笑,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处于黑暗中的午夜幽魂则是现出了身形,接下了夹在庄森与黎曼鲁斯之间的战场,直到酒神之矛再来顶替他的位置。
这样的轮番交替既是维系着战斗均势的办法,也是他们迫不得已的选择:战斗到了现在,虽然时间绝对算不上是漫长,但是三位基因原体的状态此刻都称不上好:而承担着主攻任务的庄森又是状态最差的那一个,他承受的伤害甚至比其他两个兄弟加起来还要多。
通过眼角的余光,庄森能够看到自己此时疲惫的状态:他的战甲上遍布着伤痕,臂甲与肩甲上满是凿痕与切口,血红色的披风也已经被撕得残破不堪,而在盔甲的保护之下,庄森能够感觉到一场滚烫的暴雨在自己的面庞上流淌,他的呼吸则是夹杂着沉重的咳嗽与粘痰般般的血沫,那来自于海德里希漂亮的一击,那一击打碎了庄森至少二十块骨头,他几乎是被康拉德拖出了战场,在他恢复之前,黎曼鲁斯和康拉德联手勉撑了十几分钟。
而他的两名兄弟此刻也是状态不佳的:黎曼鲁斯的左腹处有一处无法立即愈合的伤口,盔甲的破裂处不断淌下血液与电浆,他的装甲的反应器和护盾发生机在不停呻吟与颤抖着,全凭借着基因原体的愤怒与冷静为维系运转。
至于康拉德:他那张苍白的面孔早就已经沐浴在了一片阴森的血光中,带有诺斯特拉莫嗓音的喘息正咆哮着、咕哝着、翻腾着,来证明他还活着:午夜幽魂几乎颠覆了他的兄弟对他的一切认知,康拉德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的在战斗着,他在正面战场上的表现与坚韧心态,丝毫不逊于庄森与黎曼鲁斯中的任何一个。
卡利班人几乎是在发自内心的怀疑,他之前对于他的诺斯特拉莫兄弟的种种想法与定论,是不是存在着某些错误,又或者说,是他在无意中惹火了康拉德?
换位思考,他之前都做过什么呢:在此之前,这样的想法几乎从来不会在庄森的脑海中浮现,而即使是现在,也只是沧海一粟。
但庄森依旧清楚的记得康拉德对他说过的话:在他们伫立于桥梁的末端,推开门扉之前,那些从诺斯特拉莫人口中说出的,带着严肃性的戏谑,其中的每一个字,庄森都记忆尤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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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这样,庄森。”
“伱把别人看的脆弱不堪,又把自己看的无所不能,你的能力固然出类拔萃,但是你的骄傲却远胜于其上:这让你盲目的严于律己与严于律他,让你既看不到自己脚下的诸多陷阱,也看不到别人身上胜过你的地方。”
“你总是觉得,一切重要的事情只有被你亲自掌握在手中,才是值得放心的,你学不会将事情托付给更合适的人,你学不会放手,并将其解释为忠诚:我并非是在否认你的忠诚,兄弟,但我实在是已经受够了你的独断专行了。”
“有时候,你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你的忠诚,而是你单纯的觉得只有你能做到最好,你从未想过自己的执着与孤独,是要付出代价的。”
“拜托,兄弟,就麻烦你花一秒钟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既然我们都是帝皇的子嗣,都是基因原体,而你又不可能是那个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那么你又怎么可能在每个方面都比我们更优秀?”
“在有一些时候,在有一些事情上,我们就是比你更合适:无需挂怀,庄森,就如同长剑适合去刺击胸膛,而弯刀与斧刃更适合拿去挥舞一样,这并不是能力的问题,只是位置和状态的问题。”
“你不可能操控每一处:那是海德里希在做的事情。”
“要我说,你现在与其像之前那样,就强迫你自己,强迫你的军团和你的世界,去承受那些最困难的事情,就比如说这自杀性的五百人军,倒不如将一部分交给我们:哪怕是你也无法否认,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场战争的,不是么?”
“已经有整整五百名暗黑天使因为你的偏执而流干了鲜血,哪怕是为了他们的生命与付出,你也应该将责任分摊在我们的身上:你知道这是最优解,也知道你并不是不在乎他们的鲜血与牺牲。”
“我可是看的清楚呢,在你选拔这支敢死队的时候,你可是在保持着轻微的颤抖:从一开始因为顾虑无人出列而颤抖,到你的子嗣们争先恐后的出列之时,你因为莫名的感触而颤抖。”
“你可是把自己的拳头握得嘎吱作响:你并非是无情,庄森,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而我也看到过你真正的模样,你想象不出来的。”
一声来自于预言家的轻笑。
“你大可以把这一切理解为我的预言,又或者是我的疯言疯语,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庄森,但我不在乎:到时候,如果战争的关键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中,我自然会把这把武器交给你的。”
“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你能感受到这一点:我们都是野兽,一头野兽是无法欺骗另一头野兽的,虽然你这个家伙,在野兽之中也算是最差劲的那一批了。”
“真不知道摩根为什么对你如此的青眼有加。”
……
“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剩下的随你便了:如果你想在大战之前跟我争抢一番的话,我倒是不在乎的,随时愿意奉陪。”
一声扭曲的、轻蔑的、缓慢的、连庄森都能听出来的,毫无诚意的呼唤。
“战帅。”
——————
庄森还是第一次如此厌恶【战帅】这个词。
康拉德似乎有了一种魔力,他在摩根的身旁学会了某些事情:将别人的渴望化作恶心的污泥,化作折磨的诗章,大声朗诵,并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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