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也是为你好,”谭啸龙快活地说:“过两天应该可以出报告了。到时候我给你送来过目。”他嘿嘿地笑起来:“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到时再说,”楼越警告他:“别再不打招呼就跑到我学校来了,还有工作室,你别来。”
“那我上你家去。”谭啸龙嬉皮笑脸起来。
在家的时候,她很是放得开。
“不可以。”
“占彪回来了?”
“没有。他很少回来。”
“哦。”谭啸龙无声地笑了,对着不远处刚下车的客人挥挥手。这占彪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放着这样的老婆独守空房?
这就说得通了。之前他请占彪吃喝玩乐,占彪从来不碰他谭啸龙安排的女人。当时他只觉得占彪对他谭啸龙不放心,或者对那些女人不放心,或者——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因为爱老婆而洁身自好。现在看来,他要么是外面有人了,要么是压根不行。
这两口子怪讲究的。一个不碰别人送的女人,一个要他提交体检报告。
谭啸龙把几件事情迅速地理了一理:
一,占彪不行;
二,他很行,而且很大(经过医生认证);
三,他居然是想要孩子的。
“那你等我电话。”谭啸龙又补充了一句:“那房子,我给你留着。”
挂了电话,楼越发了一阵呆。
几个学生抱着一堆崭新的书来到办公室。“楼老师,你的书到了。”
楼越谢过学生,在已经摆的满满当当的桌上腾出一块空,把新书堆起来放在桌上。这是她参与的课题组做的一批引进高校教材。她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段楠出现在主编一栏,而她在参与翻译和审稿的一堆名字之中找到了自己。
这些年来,她马马虎虎也做出了点成绩,带公共课和专业基础课的同时出了几本书,在青年教师中备受瞩目。自从评上副教授后,繁重的教学任务和学校事务逐渐消耗了她的理想。按部就班实现的每一个小目标,边际效益不断递减。评上正教授又怎么样?
她应该不是一夜之间丧失野心的。楼越翻着书,却失了神。那大概是从占彪父母开始明确提醒他们俩该尽早要孩子起的,虽然她和占彪嘴上都说着顺其自然,似乎也没有被催得太紧,但占彪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一切还是静悄悄地围绕着这个重要但不紧急的任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不紧急,但女性的生育生理钟一直在倒计时,“顺其自然”后并没有任何动静。这就产生了一种挫败,一种在不记分考试中交白卷的心虚。她想做出成绩,这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她以为自己任性独立地活着,并得到了周围人的呵护和容忍。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先放弃的是她自己。
楼越关上门,打开手机上的语音备忘录,开始进行自我对话。
你记得,那年段楠邀请你去北京参加高级研习班,名额屈指可数,机会难得,你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研习班长达六个月,而占彪休假的时间也不稳定,如此一来,我们基本上大半年都碰不到一起。
是你还是他提出反对?
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我觉得。如果我坚持要去,他肯定也会同意。那时候我们感情很好,我不想成为制造问题的那个人。
请定义「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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