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把瓦罐拿到他面前,柔声哄他:“好了,别想那么多,先吃些食物。”
扑面而来的鱼香气勾起嬴政腹中饥饿感,他暂时撇开满心疑虑,拿起一条鱼闷声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熄灯躺下,嬴政左思右想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被那商贩加害,又是何时被之前恩人再次所救。
毕竟只是孩童,脑袋昏昏沉沉,困倦袭来,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城东邯郸牢狱中,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久久回荡。
狱卒手中板子打下去,被扼制住的商贩连声求饶,却换来了更重的一板子。
身上麻衣裂开,道道血痕显现出来,洇湿了破裂的衣衫。
“我不过小酌一樽,是真想不起自己为何昏醉当街……”
“行了!”狱卒制止他的喊叫:“至于你何故昏醉在外已不重要,依照赵国律法,夜禁在外滞留者,均要受罚。”
牢狱中,依稀几盏烛火晦暗不明,那阵阵痛苦喊叫声盖过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伴随着商贩的嘶喊声,狱卒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搓了搓,挥起板子又是一记。
上次给嬴政吃食的那个老伯被巡城军阻挠威胁,不少商贩亲眼目睹,未免惹祸上身,再无人敢把吃食卖给母子二人。
琉璃给的钱币在母子俩手里也成了无用摆设,别无选择的母子二人只好步行二十里去城郊溪边捕鱼。
气温一日比一日低,溪中鱼儿也日渐稀少,简兮开始忧虑起到了冬日该如何生存。
溪水之上漂浮的落叶,似乎在昭示着母子二人的凄惨。
有那么一刻,简兮很想冲进王宫里去质问赵王,她想问问他究竟想如何!既然想活活逼死他们母子,那为何不干脆把他们抓起来杀了!也好过如今这般生不如死。
嬴政捡起枯草中的树枝,弯身蹲下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着父亲教的秦国文字。
“母亲,父亲真的还会回来接走我们吗?”
简兮第一次有了迟疑,良人有没有成功回到秦国?他有没有考虑来接他们母子二人?那些她都无从得知,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是他曾经深情的许诺。
“会的,政儿不必多虑,你父亲是疼爱你的。”
手中树枝停滞半晌,嬴政什么也没说,继续练习那些文字。
樊尔依照吩咐很快查清母子二人之前的经历。
得知事情全貌,琉璃不由感喟非常。那秦国公子为了逃命竟将妻儿滞留在敌方都城中,由此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位好良人好父亲。
琉璃不免想起自己的君父,他长年累月为鲛族操劳,但也从未怠慢过君母,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委屈。作为父亲,他对自己亦是关怀备至。
对比之下,她庆幸自己有位好君父,但内心里又觉得这种庆幸是对男童的残忍。
日夜交替间,在邯郸城已逗留不少时日,琉璃也思忖良多。
两人本欲计划月底离开,可只要想到那男童清澈无暇又可怜的眼神,琉璃就很为难。
她与那男童不过两面之缘,她不知为何会生出不舍情愫。君父曾说过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鲛皇,必须心存苍生大爱,要有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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