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糟糕睡姿一整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奥罗拉刚睁眼的时候,有那么短暂的半分钟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臂和双腿存在的。
她躺在床上,等着那种麻痹感从清晰到消失,软绵绵的钝痛重新爬上受伤的小腿和手心,盘旋在那里不肯走。
吃完早饭后,奥罗拉慢慢走到门外,将信箱里一早由报童送来的信件和报纸都取了出来,准备送进屋子里。她已经给布伦特太太请了假,打算等腿上的伤好一些了再去工作。
起来前段时间杰弗里霍桑先生刊登在报纸上的手工乐器广告非常成功,奥罗拉了满怀的明信片抬头,几乎都是来求购乐器的。她将信件和报纸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随手打开收音机,流淌而出的甜美女声正在播报今天的天气预报,末了以后,每日例行地提醒听众要带伞。
她在这里呆了快六天,斯内普的猫头鹰几乎是在每晚的固定时间点,一定会飞到奥罗拉的房间窗台,带着新的魔药过来。第三天的时候,奥罗拉感觉走起路来已经没有那么钻心的疼了,就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水所以有些复发和感染。不过到底是比之前好不少了,因此她打算和霍桑夫妇一起去伦敦城市里逛一下。
那天正好是约瑟芬的生日,奥罗拉和杰弗里一起为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就在伦敦的一个小广场上。
出发的那个上午,杰弗里找出了家里好久没用过的照相机,穿着一身相当年轻化的运动衫,将他和奥罗拉的木吉他一起背在了身上。尽管奥罗拉再三说明自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可以自己背吉他,但是杰弗里还是坚持他来背。
地点离这幢屋子并不远,搭公交车到第七站下车,然后再走个十五分钟就能到。
那是一个年代颇为久远的河边小广场,因为最近十来年的城市规划变动,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变成了一个投喂鸽子的好地方。
杰弗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为他深的妻子写了一首歌,然后和奥罗拉一起偷偷练习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在约瑟芬生日的时候唱给她听。
生日惊喜很成功,那个早
上的后来,整个小广场几乎成为了约瑟芬的临时露天演唱会,她高高兴兴地唱了一支又一支的曲子,赢得了周围所有人的掌声。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姓埃利森的自由音乐人,和奥罗拉一起用吉他合奏了好几支欢快的经典舞曲,着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是却依旧对对方满怀深情的霍桑夫妇,在广场上紧紧牵着对方的手翩翩起舞。
一只纯白的鸽子滑翔到奥罗拉的吉他上,咕咕地叫着歪头着她。奥罗拉朝它伸手,让它跳到自己的手背上。小家伙友好地张开翅膀,伸出头去轻轻啄了啄奥罗拉的鼻尖。
这一幕恰好被杰弗里拍了下来。他将刚刚从相机里吐出来的照片夹在手里晃了晃,让它快速将光感色彩固定下来,然后递给奥罗拉“我发现那些小东西们好像都挺喜欢接近你的。”
“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总是会带着一些小零食的缘故吧。”说着,奥罗拉将一小包盐焗豌从口袋里摸出来撕开,喂给手上的那只白色鸽子,“它们也真聪明,能得出来哪些人身上带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鸽子吃完豌,啄啄奥罗拉的手指,很快飞走了。
太阳彻底升了起来,洒了每个人满身温柔明亮的金色光线,伦敦在一片乳白色的雾气和晕黄的清晨曙光里逐渐清醒过来。
回到郊区的屋子以后,奥罗拉在房间里听了一整天的收音机,换着频道碰运气,遇到喜欢的音乐和朗读就停下来,过一会儿再换。现在在房间里回荡着的,是莎莉曼沃特朗读的理智与情感,正好进行到布兰登上校因为一些不知名的事而急匆匆地离开聚会,只身前往了伦敦。
她窝在床上翻着杰弗里送给她的照片,从挎包里斜抽出一张纸将今天的经历都写了上去。她没什么写日记的习惯,除非发生了什么比较有感触的事。比如今天。
这里和韦斯莱家给她的感觉很像,都是那么温馨欢快。也许是几乎很少感受过这样的氛围的关系,这种在其他人起来稀松平常的小事总是能够触动到奥罗拉。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想,如果埃蒙德没有死的话,那么他和玛丽安一定也是现在这个她羡慕的样子。
奥罗拉从领口里摸
出那块跟了自己几年的怀表,惋惜地叹了口气,把自己陷在轻厚柔软的枕头里,将写满字迹的薄薄硬壳笔记本盖在脸上,长发铺了满床。
收音机里的内容进展到了奥罗拉最熟悉的片段,她都不用刻意去想,就能脱口而出那句印象至深的话:“是永不褪色的印记,纵使狂风暴雨,也绝不动摇。”
下一秒,一只带着白色斑点的深棕色鬼枭飞进窗户,冲床上挺尸的女孩阴森森地叫了叫,小爪子把用厚羊皮纸包裹着的物件丢到了萨拉查的日记上,然后被突然打开的日记吓得连滚带爬地缩回窗沿上蹲成一团,瞪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本日记。
奥罗拉连忙爬起来,将日记盖了回去塞到枕头下,然后伸手摸了摸那只呆住的猫头鹰,把包裹打开了。和她想得一样,里面装着的是今日份的魔药。
她原本以为自己从森林回来以后,斯内普就不会再管她了,所以在第二天还跟杰弗里他们商量了一下要去哪家医院预约。没想到,当天傍晚的时候这只猫头鹰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份外伤用的魔药和一张便签,字迹熟悉到即使闭上眼睛奥罗拉都能猜到是谁写的。
便签上的话简洁到只有两个单词,外敷用药。典型的魔药教授风格。老实说,第一天拿到那些魔药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奥罗拉很快从桌上找出来一张信纸,写上简短的感谢,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大概再有两天就能回魔法宠物店工作了。然后又写了一些自己白天的经历,顺便从那堆照片里挑出了一些漂亮的风景照准备一起放进信封。
然后她想起,现在不是什么节日,对方也只是出于教授对学生的职责所以才送药给自己。她这封除了开头几句以外全是无关紧要的废话,写了两三页长还附赠照片的信,实在不怎么合适。
他只是自己的一位魔药学教授,又不是像萨拉查和沃克斯他们那样熟悉的唠嗑对象。她可不觉得斯内普会喜欢和一个小女孩聊天,这在霍格沃茨,稍微有点常识的都应该知道。
奥罗拉抿了抿嘴唇,把照片和信纸拿了出来,重新提笔在一张不大的便签上写下了礼貌得体的感谢语,放在
扁平的信封里薄薄的一层。
也许自己是应该送给对方一样什么东西的,毕竟自己的伤能好得这么快都是因为这些魔药的关系。但是奥罗拉实在想不出来送什么。捏着那张便签犹豫了前后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信封里。
就这样吧。她想。
猫头鹰衔起信封,扑腾着翅膀很快飞走了。奥罗拉将药换好后,躺回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稀薄的落日阳光从窗户外爬进来,铺开一片精细梦幻的光圈,让人久了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奥罗拉做了一个梦,在她就要被那群血腥海潮一样的曼古拉斯哨蛇吞没的时候,她到斯内普忽然出现来救了自己。梦境和现实的界限被那个漆黑的身影撕得粉碎,本该早就消弭的情绪重新从梦境的深处翻滚出来,仿佛从未远离过那样。
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她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抱紧面前的人,失控一样地放声大哭。
声嘶力竭地哭喊发泄完以后,奥罗拉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早就不是那个黑衣的男人,而是已经去世多年的玛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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