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在帐外应了一声,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神情颇有些古怪。“吴贵妃何时侍寝过了?朕怎么没有印象了?”萧可急切地看着他问道。李公公答道:“陛下,敬事房里应该没有记录,陛下未曾召吴贵妃侍寝。”萧可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李公公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奴才当讲不当讲……”萧可的心一沉,定定地看着李公公,看得他不由得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你说来听听。”半晌,萧可咬着牙齿说。“陛下自那日宫中大火之后,一直抑郁在心,后宫嫔妃们都忧心忡忡,时常前来探望。有一日陛下酩酊大醉的时候,吴贵妃也来了,奴才本想拦着,可吴贵妃软硬兼施,说是担心陛下的身体,非要进去探望陛下,奴才怎么也拦不住。”李公公愁眉苦脸地说。萧可倒抽了一口凉气,呐呐地问:“她……她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吴贵妃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干了些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出来的时候,她看起来满面春风,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李公公期期艾艾地说着,一脸的为难。萧可的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数个念头,一直以来关于吴家为何要行这大逆不道之事的疑惑终于在此刻真相大白,吴太傅这一计策一环扣着一环,极为缜密和歹毒,挑拨帝后关系,追杀方文渊无果之后,一看萧可对方文渊依然情深,吴贵妃已经无望入住中宫,更有可能因为帝后情深或事迹败露之后被废黜,于是便乘着萧可发兵大楚的间隙,派吴潜毒害萧可,若萧可暴毙,那吴贵妃腹中的孩子就是今后大衍之主,他们吴家便可把持朝政,再无后顾之忧!若不是方文渊逃出,若不是两人感情牢不可破,方文渊宁可被杀也要回到萧可身边,若不是萧可头痛导致余定风察觉这毒药……吴家的这份谋划极有可能就成功了!一想到这里,萧可禁不住后背一阵发麻。“文渊,”萧可走到她面前,重新揽住了她的肩膀,困难地说,“你信我,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我们不要自乱了阵脚,等我们回宫了,仔细查探过再做定夺。”方文渊勉强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陛下你放心,不要顾虑我。如果吴贵妃真有了你的骨肉,陛下你就好好待她,皇后这个位置……她想要……她就拿去吧,我……”她说不下去了,不自然地从萧可怀里挣脱了出来,低头说:“陛下,我想出去散散心,杨名说吴屏也在这里,我想去看看她,请陛下恩准。”萧可手里一空,顿时呆了呆,看着方文渊再也不复刚才的快乐自在,他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良久,他长叹一声说:“去吧,让杨名带你去吧。”方文渊疾步走出了大帐,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古人说的话实在很有道理,“福祸相依”、“乐极生悲”,这岂不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就在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子,可现在,残酷的现实将她所有的美梦都击碎了。萧可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后宫所有嫔妃的丈夫,他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个事实,以前她知道却从没有真正面视过,可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事实。她终究不能和萧可永远生活在这渭河边上,她终究要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后宫,她终究是要成为萧可众多嫔妃中的一个,勾心斗角,整日里担心年华老去,恩宠不再……不知不觉中,方文渊的眼底有些湿润起来,杨名在她身后低声喊道:“公子,方屏来了。”方文渊回头一看,方屏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她,忽然欢呼一声,朝着她扑了过来:“公子!公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们还不信!”方文渊抱住了她,一时之间感慨异常:“方屏,都怪我连累了你,你没受什么苦吧?”方屏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悄声在她耳边说:“才没有呢,陛下他只是面上凶狠,整日里只会拿狠话吓唬我,却一直没动我一根手指头。”方文渊心里一暖,笑着说:“你这丫头,有没有谢过杨大人平日里对你的照拂?”方屏忍不住撇了撇嘴,瞟了杨名一眼:“哼,他就知道怀疑公子你,我才不要谢她呢。”杨名清咳一声,尴尬地说:“你怎么不念着我好的地方呢?我帮你遮掩,帮你干活你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方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你——”杨名悻悻地甩了一下手,“好心没好报,下次再也不帮你了。”两个人说笑着,乘方文渊不注意,杨名朝方屏使了一个眼色,方屏会意,问方文渊:“公子,我们出去走走吧。”方文渊仰头看了看天空,暮色四起,晚霞灿烂,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说:“好,杨大人,来匹马,待我出去策马扬鞭一番。”方屏不会骑马,只好留在了大营,方文渊和杨名各自一骑,在营地外的官道上飞奔起来,呼啸的风声迎面而来,两旁的景致眨眼而过,两个人一口气骑出了了数十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上次的那个槐树林边。方文渊松了缰绳,信马由缰,那马匹沿着槐树林边缘缓缓地踱了起来。“公子,没有过不去的坎,陛下会有解决的法子的。”杨名忽然开了口,笨拙地安慰说。方文渊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笑了笑说:“杨大人也不小了,为何还没有娶妻生子?”杨名赧然地说:“臣受陛下大恩,只想认真服侍陛下,未曾考虑家事。”“我家方屏也是被我耽误了,我看你们俩甚是投缘,不如我做主,两人成就一段佳缘如何?”方文渊凝视着他说。杨名大喜过望,朝着她躬了躬身:“多谢公子!杨名祈盼已久,就是不知该如何向公子开口。”方文渊缓缓地说:“你先别高兴太早,我把方屏嫁给你,有一个要求,你要一心一意地对她,不要到时候喜新厌旧,三妻四妾,伤了她的心。”杨名笑着说:“臣父母早亡,家中甚是贫困,只养得起一个老婆,孩子多些倒是无妨。”方文渊眼底一热,掩饰地笑笑:“好!等我回京,就帮你们把事情办了。”说着,她一拎马缰,往树林里走去。杨名跟在她后面,颇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她走到了那眼温泉旁,翻身下马,呆呆地站在泉边出神。杨名不敢靠得太近,越想越有些不对劲,忽然大声喊道:“公子,你把方屏嫁给我,难道说你又想走了不成?”方文渊怔了一下,刚想说话,忽然身后一紧,被人紧紧地抱入了怀里,一个粗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文渊,你想走,就把我一起带走,这劳什子的皇帝,谁爱当就去当吧,我不干了!”作者有话要说:小醋回来啦,终于又可以码字了,开心g~~亲们都还在么?泪,该死的老抽!方文渊又好气又好笑,满心的哀伤忽然被冲淡了不少,她靠在萧可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抿着嘴说说:“原来你一直跟在我后面。”萧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撒手:“要是你又偷偷跑了怎么办?”方文渊摇摇头,转过身来,把脸贴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低声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放心。”萧可却不信,颤声说:“不,你一定是心里想着先假意敷衍我,然后回到宫里,找个什么缘由,让方文荇出点意外,然后你就扔下我自己一个人潇洒自在地快活去了,是不是?”方文渊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出不来,狠狠地推了一把萧可:“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要是一个人能走早就走了!五年前我流落大楚的时候可以走,这五年间随便哪一天我都可以走,跟着景文出宫的时候我也可以走!如果我能放得下你,又何苦每日里看着你和别人卿卿我我,而自己却一个人躲在长乐殿里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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