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我今天来是有个要紧的差事要给你。”凤尾欢笑着和缓道。周婆子转了转狡黠的眼珠:“王妃您说。”“北边的院子空着,我预备在那儿盖一个新的菜园子,比你这个可是要大多了。我见你刚才松土、浇水,做得很有样子,你倒是正合适去管理那个大园子。”凤尾欢说完便观察着周婆子的神情。她微微一愣,随即那对三角眼里透露着几分戏笑:“王妃,您可真会说笑,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有精力管比这个还大的菜园子。实话说吧,就这个巴掌大的园子,我都已经没有那个精力管了。”这就是推辞咯。凤尾欢笑着,眸光却比刚才冷冽了一些:“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哎呀,不是小的不愿意,实在是小的精力不济,怕误了王妃的大事情呢。”她特意在大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更显得是在讽刺她。凤尾欢不说话,身后的罐罐审时度势,主动站出来护主道:“周婆子,王妃请你打理是看得起你,你老人家摆什么谱。”“小丫头这么冤枉我,我哪里摆谱了,我是真的打理不动了。”周婆子哎哟哟地直喊冤枉。“别吵了,周婆子。又不是让你去干苦力,你去了顶多就是教导别人怎么做罢了,那有什么累的,我看七八十的老人也能做得。”罐罐见她装腔作势那副样子,心里的火忍不住窜了上来,嗓门也大了起来。周婆子干脆对她白目道:“那你请八十的去干吧,我这六十的着实是不行了。”说完,一扭头,撅着嘴不说话了。见她在王妃面前这般没有礼貌,罐罐更是忍不住要发作了,刚跨出一步准备好好训训这个婆子,却被凤尾欢一把拦住了。“人各有志。”凤尾欢回头对罐罐笑了笑,道,“我们不能勉强人。”“还是王妃通情达理。”周婆子赶紧接嘴,顺着台阶道,“恕小的不能从命了。”罐罐觉得委屈,怎么这个老婆子有脸在王妃面前逞威风呢,自己要教训她,王妃还不许。这叫什么事情嘛,她急的红了眼眶,又急忙说道:“您可不能纵着她。”凤尾欢笑着对罐罐说道:“傻丫头,我谁都不会纵着的。咱们走。”说罢,她猛然转身迈着又急又快的步子离开了。周婆子这才慢慢抬头,轻蔑地哼了一鼻子,这小东西还跟我面前摆谱,我在这府里多少年了。她这个样子,要是不被王爷休了那才叫怪事呢。绕了几道弯,确信了没有旁的人,瓶瓶和罐罐一齐叫屈道:“王妃,你刚才怎么没有好好训训那个周婆子,一副小人嘴脸,她哪里把你当主子了,她是把她自己当成主子了吧。”“就是。”瓶瓶也忍不住叫起来,“看她那个不恭敬的样子,真的想问她,难道白茗是主子吗?真气死我了。”“你们两个说完了?”凤尾欢干脆一屁股坐下在游廊上,托着下巴看着她俩,“没说完继续啊,我等着你们。”两个小丫头这才闭上了嘴巴。“你们着急什么,简直比我还急了。俗话说什么不急,什么急吗?”想了想,凤尾欢还是把那几个字给隐去了。正文:废柴王妃凤尾欢知道,毕竟小丫头们也是为了她好。见她们俩不说话了,凤尾欢才起身,拍了拍手道:“走吧,去看看我们的菜园子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才是要紧事情呢。”“嗯。”两个小丫头紧跟着凤尾欢去到了北边院子,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那里发号施令。“快点把土都给我恢复原样,都不许翻了。”白茗叉腰站在园子中央,声势十足。落英倒是怯生生站在一边低着头,小声解释着:“可这是王妃命他们两个在这儿做的呀。”“回头我亲自找王妃去,你们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办。”白茗用鼻孔看着落英,眼里尽是不屑。王虎和赵四也正是巴不得停干呢,再加上白茗本来就是护着他们两个的,现在她站出来不公然跟王妃的命令对着干,那还不是正中这两个懒猪的下怀。他们忙不迭扔下锄头,比刚才翻地时还要卖力。“不敢劳动白管家,有什么事情还是我来找你好了,毕竟你现在是这府里的贵人。”凤尾欢摇着团扇,悠悠地走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光芒。毕竟气势不能输。白茗一身利落的短打,穿着略微垂过膝盖的短裙,外边套着小衫,腰上系一根碎花的腰带,双手叉腰,显得伶俐勤快。凤尾欢扫了她一眼,她能感觉到对方也正拿着眼睛瞟自己。尽管见了她,白茗已经屈身行礼,可是那双眼睛却不老实的滴溜溜转着向上瞟。“小的给王妃请安。”白茗毕恭毕敬,至少在表面上看是。“不必了。”凤尾欢依旧轻摇着她的团扇,故意只拿眼尾扫着白茗,“这府里的事情一应大小,王爷都已经托付给了我,怎么你还这么不肯清闲呢?换做是我,早就歇着享福了。”白茗冷眼看着她,说道:“小的是劳碌命,再说我从小是在王府长大,自我懂事起就开始学着管理王府的各项家事,怎么能说放就放呢?王妃,您是主子,可不就是只要享福就够了吗?我们做下人的没有那个命。”说完,她嘴角上扬,微微得意。凤尾欢心里气得不行,这个臭丫头跟我玩阴奉阳违的小把戏,哼,你当我宫斗剧白看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痴心追剧荒废换来的本以为不靠谱的知识,竟然会在这里得到发扬光大,总算是没有浪费了那些光阴。凤尾欢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可不是嘛,谁叫我是主子呢?这王府就该是主子当家作主,没有听说过有了主子,还要留着下人来掌势的。”这话一出,白茗的脸色刷地沉了下去,一阵青,一阵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王虎和赵四齐刷刷望向她,以及罐罐和缤纷也都觉得有些畅快。他们全是家生在这儿的下人,最是了解白茗的心性,她几时拿自己当过下人呢。仗着自己哥哥受王爷器重,自己也自然受王爷另眼相看。打小,她在这一众下人当中就极为出挑,跟王爷走得极近。加上她为人爽利,做事情也泼辣,就更得了王爷的青睐,时常夸奖她与众不同,待她跟待其她丫头自然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时间久了,在心里面,她就觉得下人是下人,而她是她自己,与他们截然不是一路人。可是现在凤尾欢这番话却直戳她的要害,让她反驳不出口。毕竟她算什么?王爷再喜欢她,也没有要迎娶她的意思。那她就是一个下人,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下人。这位王妃只要来到府中,什么都不用做,不必说,就已经无比扎痛她敏感的心思。更何况她毫无遮拦地把事实说了出来,还当着众人的面。这叫白茗气得发抖。白茗忍了下去,不能当面跟王妃冲突。这一口气在她胸口汹涌了一会儿,才算是给勉强平了下去,却堵在了她的胃上,一直顶在了她的心脏上,无论如何却是出不去。大家都安静地不说话,凤尾欢也觉得有些怪怪的,这白茗竟然乖乖伫立在原地,也不反驳自己,也不再去使唤旁人。这么平静可是不像她的风格,凤尾欢本来是做好了大撕一场的准备。如今这般平静反而令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了。不知道这个白茗又在憋什么坏呢。这时,白茗忽然恭敬地笑着答道:“王妃提点的是,这是王府,自然是有主子的,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人来做主。王妃要开辟个菜园子,我自是没有权利过问的。”“只是这个北院原来是王爷生母最爱待的地方,因此王爷将这里维持原样,当个念想。既然王妃要改成菜地,那我只能去请示王爷。”说罢,她竟然连告辞也不说便撇着袖子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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