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43章（第1页）

他那一日也曾前去黄黥的居所外，只是徘徊许久，却看到族里的狐女笑吟吟的走了进去，他心中的嫉恨失望，如激流一般翻涌而起，有那么一刻，他真想闯了进去，将黄黥捆绑了出来才好。他怔怔的站在那里，连自己也深觉丑陋，便默然离开了。

有时他也想，大约是他性子太过孤僻的缘故，喜欢上了这个人，心里眼中，便只是这个人的影子，再也容不得别个。所以见着这个人对别的女子哪怕是笑一笑，他心里都嫉妒得厉害，更不要说如今竟是被他亲眼见着这女子走了进去。这两人都已不是蒙昧少年，黄黥又是一贯的风流名声，在里面做什么，想都不必多想，便可知道的。

他想着黄黥是如何温柔的待那狐女，与她春风一度，心里就痛得厉害，简直如刀割一般。他那么喜欢这个人，喜欢得宁愿从来不曾喜欢这个人才好，可黄黥却连他心里念头的一丝毫也不知道。

那一夜他回到山上，吹着冷冷的山风，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有时想，他这样的人，喜欢的便是那种娇媚的狐女，要他喜欢男子，已是奢望，更不要想他心里会有我。可这念头转起，便教他难以忍受，他想，我不曾试过，如何能够知道？他这样疼爱黄英，想来也是个重情的人，若是能够细水长流，怕也能够得偿心愿。又想，他便是不曾与男子相交过，我也可以配一副药，教他服下，可以动情助兴，却不教他知道。那时候或许他知道了其中的滋味，便不会嫌弃我是男子。他还想过要配了毒药与黄黥，那时无人能解，这人必然前来相求。可心中却十分不舍，不想见这人受苦。

他心里挣扎许久，万千念头辗转而过，最后却想，我不能再喜欢这个人了，怎么会这样的痛苦，宁可死了也好，也强过如今这般。

只是想要忘却，却是丝毫不能。他看了这个人这样久，从年幼时看到如今，这个人的一丝一毫都刻在了他的心头，再也磨不去的。

那时他刚被青銮带回此处，心中怨恨憎恶，不能诉说，便缄口不言。青銮逼他服了药，全身的青色皆褪尽，竟是雪白之色，如白狐一般无二。

他知娘亲已死，还是被这个嫡亲的舅舅亲手斩杀，便想，我若是不杀他，如何能告慰我娘亲的在天之灵？只是他年幼力弱，不能与青銮匹敌，那时他便想，等我学成了本领，再慢慢杀他也是不迟。

那时他想了许多，若是单论法力，只怕要很久才能修得厉害，他等不了那么久，又因了一身青色褪尽，雪白可爱，竟如白狐一般无二，便去学了医术。

他胆子大，心肠又狠，并没有一般幼狐那样的怯懦谨慎，又因了这个学医的缘故，便常去山中深处采药。

他走得深远，便寻到一处极好的地方，许多毒性极强的草都生在哪里，密密匝匝的，好些都不曾见过。

他便是在那里见着黄黥的。

自然，那时的他，并不晓得这狐狸姓甚名谁，只是看到同类，心中提防，便在树后悄悄的看着，想待他走后再出来。

那时他并不懂得黄黥究竟做些什么，他只瞧见黄黥找出一种红草，然后去咬叶尖儿，一点点的嚼碎了吞下去。他看了不免惊讶，心想，这里的花草皆是毒物，这黄毛狐狸也不知是傻了还是怎的，居然敢吃这个？

只是仔细看去，那狐狸似乎也并不多吃，只是略微的吃一些些罢了，然后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知看些什么。

那狐狸一动不动，不过许久，红草上便有小蝶轻轻的落下，白希在心里轻轻的啊了一声，他认得这蝶。族里唤这小蝶为绒蝶的，绒蝶身上的鳞粉极毒，寻常之人根本不得亲近，若是粘上一些，便有幻觉，此毒极难清除，若是定力差些的人，只怕就要发狂而死。

他正觉着古怪，便看那只狐狸狂奔起来，倒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这绒蝶有毒，吸食的红草自然也是有毒的，那只狐狸便是只吃了极少的一点儿，也自然是中了毒的。

他倒不知如何解这红草之毒，白棋嫌他性子孤僻，只把书与他看，也不肯亲自教他。

那只狐狸似乎痛苦之极，先是四处狂奔，待到筋疲力尽之时，便瘫软在地上，哀嚎惨叫，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幻觉。白希见他眼底都是泪水，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去解红草之毒，便犹豫了片刻。

看那只狐狸的惨状，红草的毒性似乎极强，只那么一点，就可以让他如此痛苦，白希便是有心相救，不太敢做尝试。

过了许久，大约是毒性渐渐散去，那只狐狸软软的爬了起来，似乎是恢复了神智，慢慢的蹭着身上一团糟的毛，然后舔着爪子。这一切都做得慢理斯条，一点儿也不像是头一次。

那只狐狸歇息了片刻，终于起身要走了。临走之前，竟回头看了那红草一眼。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那只狐狸对着红草得意的笑，心里便有些打鼓，觉得今日里这一出十分的古怪。

第二日他仍去了那处，一时等到昨日里的那个时辰，果然又看到那只黄狐狸悠然前来，寻了一处红草密集之处，慢慢的咬着草尖儿，嚼烂吃了下去。

白希的心砰砰直跳，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知晓有些白狐为了采药，自幼便会少许的服食一些毒草，只因量少，中毒的症状就会极轻。只是此举极其危险，一般是族里有长辈指导，否则不会贸然的做这等傻事。

这只黄狐看起来也不比他大许多，胆子竟然这样大，居然敢独身前来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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