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汉点点头,脸上掩不去的哀愁,但又强自作平淡,拿烟斗点点他,说道:“还道丫娃子心性够了,能耐得住疑问。原来却是打拳打出神,一气贯魄,离贯穿气魄只差些许火候,不错!不错!”
瞧出秦老汉的状态异样,萧平途连忙走过去搀住老汉,秦老汉口中呵斥:“老汉又不是走不动路……”口中逞强,但也由得萧平途搀扶,浑浊双目中闪过抹欣慰。
“老爹,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萧平途趁机问道,搀着老汉走向操场边缘的林荫路。他也自知房间内味道过于呛人,秦老汉这样的旱烟枪也未必承受得住,反而不如在林荫中呼吸草木清新的空气,对强体别有一番效用。
秦老汉在搀扶下慢悠悠地走着,口里吧嗒吧嗒抽烟,“拳,古时自有,但右明代张太极扬光大。拳有形神意,形具神自生,神至意难明。常人言称神仙神仙,实则神是神,仙是仙,同在人上,但非可同一而言。仙,方得大逍遥、大自在,神,不过是另类的鬼而已。”
“神,悟得拳中神,则可称神。丫娃子,你已是神咯!”秦老汉含笑打趣,神情中的哀愁似乎随之消散了些。
萧平途未因打趣而动容,自知什么神的、神的,他不过一半桶水而已。但秦老汉口中的意,反令他有所触动,停下脚步,松开手,“老爹,你瞧……”
以己心补天心,大义填!
秦老汉睁大双目,烟斗不知觉地掉在地上,右手颤抖地举起,张大嘴指着萧平途,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补天道意隐隐引动,萧平途面憋得通紅,却不得要领,全仗刚刚残留的精神来促动,刚散出些许,就后劲不足,无以为继。
擦掉汗液,萧平途有些沮丧,头也不抬,汗颜道:“老爹……老爹我不靠抽烟还是不行……”
秦老汉连忙在萧平途身上摸索,“烟呢?烟呢?你快抽!你快抽!”拿出烟盒,捻指点烟,粗暴地塞入萧平途的口中。
再迟钝,萧平途也从秦老汉的动作里瞧出些苗头,无意间领悟的,难道真的是……?连连抽了两口烟,尼古丁对他而言,仿佛拥有魔力,一切的外在,一朝斩尽,灵台澄澈,心神守一。
精神透过阻隔,也不知如何,心念一起,道心中的道意腾起,直透海面腾在识海中,一道闪芒腾在昊日与玉兔中央。同一时间,萧平途由闭目转为睁目,躯体摆出猿式猿翻身的动作,动作一样,可給秦老汉的感觉,却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真的是……拳意!”秦老汉状若口吃,随即又回忆昨日毛十八鬼上身时,曾爆出两股拳意,目中闪过恍然,但惊诧难以平复。
“好!好!好!”秦老汉开怀连赞,“丫娃子,你让老汉真真大吃一惊!拳意,悟得补天阁的补天道意,即使这时死掉,我秦汉森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萧平途沉默以对,静静分享秦老汉的喜悦。无论炼道抑或打拳,他不过一知半解,如黄三峰强调的半桶水而已,闷头闷脑地前进,取得怎样的成果,于他而言,比之浮云也强不了多少。
好比給一个孩童黄金,不如給孩童一块糖,不知黄金的价值,不知黄金能换得千千万万的糖,那黄金便是无用。
连日来的变化,能让萧平途欣喜的,不是别的,是冥想炼神获得的突破。由泰平道入门,在泰平道上获得突破,才是他在炼道上踏出的一大步,才能让他感觉出喜悦。
有时,人与人便是这样的矛盾。你羡慕他拥有的,可偏偏他毫不自知,他所拥有的,早获得了你的艳羡。表现得平淡,你不会体谅,反而会心生怨怼,会愤恨,会嫉妒,会想将他拥有的夺过来,哪怕你已不屑拥有,也想将之狠狠地破坏。
似乎,只有破坏掉曾经渴望的,践踏曾经仰望的,便能证明你是对的,你是成功的,你走过的路,是真实,是无悔。
但是……又但是……
真实又是什么?
绝对?
相对?
萧平途出神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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