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包袱,与楚寅并肩踏上了山下历练之路。楚寅师兄年纪长我一些,怕我单独和他一块出行会感到拘谨,还特地带上了与我年纪相仿的与墨和星川。
与墨和星川是一对欢喜冤家,他们自小一同被师父带上长留山,彼此间总是斗嘴不断。星川性格直率,常在与墨的伶牙俐齿中败下阵来,故作生气地说着“再也不理你了”。然而,与墨总是有办法哄得星川转怒为笑,两人的关系依旧如初。
我们一行人沿着长留山麓蜿蜒的小径向东行进,穿林越岭,每路过小镇集市我们都要停下去转转。我、与墨、星川三人是第一次下山历练,我们如同初涉世事的孩童,对周遭的一切都觉得新奇。楚寅师兄则像一位宽容的长辈,跟在我们后面,偶尔无奈地摇头,却始终耐心陪伴。
途中,偶有年迈的摊主认出我们是修仙门派的弟子,热情地询问我们的来处。得知我们出身长留,他们便从摊位中挑选出几件精致的小物件,执意要赠予我们。我们连连推辞,毕竟无功不受禄。
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们收下,眼中满是感激:“那场仙魔大战,若非仙界战神大人将那魔尊赶跑,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还有命在?战后,他更是不辞辛苦,四处奔波帮助我们重建家园。这才是真正的仁心仙人!听闻他如今在长留山,你们都是他的弟子,请务必收下这些微薄的谢礼。”
我恍然大悟,原来师父他每次离开长留山,都是在弥补那场仙魔大战给人界造成的伤害。那些他带回长留山的弟子都是像我一样孤苦无依的孩子。师父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
想起我年幼时因师父的离开而任性哭闹,不解他为何总将自己独自留在山中修炼。他却总是会温柔地安抚我,说这次回来的匆忙,下次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我不禁心生愧疚:那时的我,尚不懂得“苍生”二字的重量,更未体验过人间疾苦。
最开始时,我还曾向师兄抱怨:“师兄,你以前和厉磊师兄他们下山历练都是这样的吗?都这么轻松。”
楚寅眼神飘远,似乎回忆起了过往历练的日子:“轻松?”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师妹,修行之路从无坦途,所谓的‘轻松’,不过只是表象罢了。走吧,等你经历的多了,你就会知道真正的历练是什么。”
我们来到一个名为“天人城”的地方。这里是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还有很多修仙之人住在此处。城里的每个富家少年都会有一个“妖仆”伴在身边,他们脚上带着镣铐,脸上烙着一个“奴”字。
路边一纨绔少年正执鞭抽打着他的妖仆,那妖仆身形似人,圆圆的眼睛噙着泪,委屈地看着那少年却不敢反抗。那妖仆猫耳低垂,猫尾紧紧缠绕着双腿,害怕得身子不住颤抖。
就在下一鞭要甩在那妖仆身上时,我一把抓住那鞭子。我忿忿出声:“他做错什么了,要这么抽打他?”
那少年脸上闪过愕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仿佛我的出现打断了他的乐趣。
“哟,哪来的多管闲事臭丫头?这是我的妖仆,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管得着吗?”他边说边用力试图夺回鞭子,但我的握力坚定,纹丝不动。
周围的人群开始聚集,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更多的是对那少年行为的习以为常,这样的场景似在他们眼中稀松平常。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而有力:“妖仆也是生命。他们虽然以仆人的身份存在,但并不意味着可以任意欺凌。”
少年的脸色由愕然转为愤怒,他怒视着我,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懂什么!这是我家的规矩,妖仆生来就是为了服侍我们,打骂几下怎么了?你若是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与墨,星川闻言挡在我的身前。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我用力地将鞭子往我身边扯,那少年也同样往回拉,感受到他的力,我随即将手一松,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这就是你的不客气吗?哈哈哈”与墨替我嘲笑出声。
那少年面上挂不住,嘴上放着狠话,转头就往家里跑:“你别走,你给我等着。”
我将那猫妖脚上的镣铐解开,然后给了他些碎银,让他快走。
妖仆缓缓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他轻声说:“谢谢……你。”但随后他又垂下头:“我走不掉的,天人城百年来都是如此,修仙之人将山间刚修成人形的妖精抓来卖给富人当妖仆,供他们取乐。”
楚寅师兄也好心提醒我:“师妹,天人城这事我们管不了的。你救得了他一个,能救这一城的妖仆吗?”
修仙多年,我头一次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原来我一人之力竟如此渺小:“那难道就看他们这些人作恶吗?师兄,我做不到。”
不远处,那纨绔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大师,就是这个女子,将我妖朴抢走。”
那少年带着一年长男子,那男子身着黄色道袍,背后挂着一把长剑,显然是常驻这少年家的修道者。
那男子看我们的打扮,也猜到了我们是修仙之人,先拱手向我们一拜:“在下天剑宗林贯源。”
我,与墨和星川并不搭理他,双手插在胸前。楚寅看我们三人这样子,也不好拂了那人面子,向前一步,向他作揖:“长留山楚寅,这三位乃是在下同门。”
那人表面客气,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不客气:“听闻这位道友喜欢我家公子的妖仆?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能否请这位道友将那妖仆还给我家公子?”
“我不喜欢妖仆,只是看不过他欺人太甚。妖仆亦是生灵,修仙之人,更应心存善念,尊重万物。若你天剑宗的师祖知道你在外如此行事,还能认你这个弟子吗?”我面容冷冽,心中暗道这天剑宗的人真不是好东西。
那人一声冷哼:“我天剑宗的事,还不容你这个外人置喙。”他一把将我身边那猫妖抓回去,那猫妖望着我,眼中有期盼,有害怕,还有对我的担忧。
我双掌置于身后,寒月刃已在手中。楚寅拍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师妹,算了吧。这件事我们管不了。还是别惹祸上身了。”
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拉走。走前,我回头看向那妖仆,心中不甘。
”师妹,世事便是如此,心有余却力不足。以你我之力,是无法改变天人城的状况。“
无法解救那猫妖,我心中自责,闷闷道:“可若是谁都不出手,那岂不是永远改变不了吗?能救一个是一个。”
楚寅一声轻叹:“师妹,你还是太过年轻。你若是贸然救下那猫妖,等待他的或许不是一条生路。”
我不由又想起了玄渊,若是他的话,就一定可以改变天人城的现状吧。
我暗暗发誓,我要更加努力修炼,成为真正心怀天下、肩负责任的修仙者。唯有如此,我才有资格站在师父身边,与他一同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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