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事
魏晓雅有听到对方的痛呼闷哼声,而相对应的,越是这样她身体的痛感和心里的快慰就成倍地增加,到最后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二人终于被大家合力拉开。
她的头发被这位长辈薅下来一小撮,她没推断错的话,应该是流血了。魏彦霞的脖子上也都是指甲印子,丝丝渗着血狼狈不堪。
被制止的少女一语不发,被阻拦的长辈却癫狂如兽。
“真尼玛反了你了,都不要拦我,啊啊啊啊。”魏彦霞还在尝试挣脱身边人的束缚,入魔了一般狂吠。
魏晓雅则被李芳茹揽着侧抱住,生怕她再动手,这孩子李芳茹最了解,吃一口亏定要几倍还回去不行。
你要说吃亏是福,在她这那才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魏晓雅虽然动了气,此刻却咬牙并不说话,她自然没再挣扎,身前的是妈妈李芳茹,她也担心误伤了她,便只是倔强地梗着脖子,不动手也不后退,非要跟面前的二姑保持对峙,谁都不愿败下阵来。
大姑魏彦彩架着二姑往后撤,一边抚慰一边劝说:“行了彦霞,打也打了,骂了骂了,别跟她孩子一般见识,你怎么也这么犟呢,说两句就行了,还想怎么打,彦山跟芳茹还在跟前呢,这不也是咱自己家个孩子,咋还能真的较真呢。”
魏彦霞气势分毫不减,咧着嗓子强调,“让她给我道歉,我好歹也是她长辈,她身上那是长了一张嘴不是喷粪的,我这次打她就要让她长长记性,不然这事儿没完。姐姐你也别拦着我,这事儿你让彦山芳茹给个说法,他们自己养的闺女,我管不了,他们总管得了吧。”
魏彦山看着情况,顺着二姐给的台阶便下来,黑着脸让魏晓雅给道歉,魏晓雅却只瞧着场内的人沉默。纵使她一句话也不说,可那执拗的样子更是在告诉:即便是他们打死她,她魏晓雅都不认错。
魏彦山被她的态度激怒,说话的语气重了几分:“魏晓雅,你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给你二姑道个歉。你二姑都是为了你好,别不识好歹。”
魏晓雅望向爸爸魏彦山的眼满是怨恨和不甘,她冷冷说了一句,“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说错。”
“你!”魏彦山扬起了手,李芳茹见状搂着魏晓雅往一旁闪了闪,“你好好跟她说不行,都这样了你看不见?”
魏彦山扬了扬手,最终无奈收回来,却一转手指着她跟李芳茹生气:“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儿,这么大个人,跟家里长辈打架,没有丝毫尊敬,让她道个歉怎么,就这么委屈她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没说错,是她先动手的,我正当防卫,就是上法院我也是有理的。”魏晓雅站在李芳茹身后,一双眼睛执拗坚定,强调的气势丝毫不减。
“上什么法院!”魏彦山大喝一声,“学了两天法律张口闭口就是法院,这都是你亲人长辈,还是杀人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没点本事大逆不道的事情张口就来。你学校教你的那些东西,就是让你把家里人都抓起来?从小到大我还打你了呢,那你快去把我也抓进去,你打算让你这个爹进里面住几天啊?”
爸爸的话句句在耳咄咄逼人,魏晓雅有口难辩。
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家事,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魏晓雅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坚持,直到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摇头示意。魏晓雅突然明白,妈妈此刻的为难。
妈妈李芳茹那般用力地想要维护魏晓雅心目中所谓的道理,但在此刻的家庭关系面前,不低头就意味着那道早已出现的家庭裂痕被抬到明面上来,不仅是现在,乃至将来这道裂痕都会伴随着任何人的相处,时不时地涌出来划伤对方。
魏晓雅眼睑微微眯着,打下的眼影遮住了她的神色,终于,她用很低很低地声音说着:“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不懂事。”
是我,不懂……事。
魏晓雅的低头让魏彦霞很是得意,瞧着她低眉顺眼想发火又没法发泄的模样,魏彦霞心里痛快极了。一个小小后辈儿也想跟她斗,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魏彦彩得了想要的,就像是那被魏晓雅撕下来的面具又重新完好无损地戴了回去,转瞬间恢复了和善的面容,朝着魏晓雅投去如常的对晚辈慈爱的目光。
“晓雅啊,二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别觉得二姑是个坏人,咱这都是一家人,二姑是拿你当自己人啊,看见你那里不对,立马就指出来了。二姑跟你大姑一样,都是直性子,不像外面那些人惯会说花里胡哨的好话,你啊,别光喜欢听好听话,外面多的是喜欢溜须拍马的人,那种人才可怕呢。今儿你听二姑跟你说完,心里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觉得二姑刻薄你哈。”
“虽然你对我不礼貌,但是二姑念着你是自己家孩子,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你这性子可是得改改了,你要是到外面还是这懂不懂就怼人的模样,定是要吃亏的。毕竟啊,外面的人也不会像自己家人一样,人家当着你的面不说什么,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以后到外面长个心眼儿。”
魏晓雅面上应着,心里却止不住地冷笑。
好话坏话都让二姑说尽了,明明哪里都占尽了便宜,却偏偏还要以一种受害又宽容的嘴脸强调自己的大度和委屈。
大姑喜欢以为别人好的名义发起彦彩牌儿pua,二姑喜欢先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强调自己宽宏大度的脾性。二者都自以为是地想着,相对乙方会被自己卓越地处事方式所打动,然后对他们感恩戴德。
魏晓雅总能总结到两位姑姑的特点。
虚伪,极致的虚伪,让人厌恶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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