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见面到现在,他和学校那个总是温和有礼的高中生判若两人,让她很不适应,怔了良久才笑说:“怎么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把这件事看得太重,其实就是刚好遇见,顺手的事”
“如果是陌生人,屡次对你出言不逊,在危险不明的情况下,你也会冒险进去那个巷子?”
平静的语气,平静的叙述,还是让骆时英噎了一下,默了一阵,骆时英勉强笑了笑“或许会先报警?不知道,应该不会那么急着进去吧”自暴自弃般承认:“毕竟是阿嬢亲侄女,没撞见就算了,遇见了还放任她出事,怎么对得起”
“你和小姑姑……”
“再帮个忙吧”骆时英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自己坏掉的衣袖:“如果方便,帮我买件外套,宽松点的,不然明天不好去上班。”
徐少阳感觉到了她的刻意回避,便没执着的追问,应了她的要求,才问:“你这样还能去上班?不能请假?”
骆时英点头:“另一个同事本来就请假了,我再不去不太好”停了一下,又解释道:“这个工作很轻松,一只手也没什么问题,挺难得的工作,丢了可惜。”
徐少阳看她确实很在意的样子,想了想,只说了声好,就坐回沙发上,拿出手机来看。
骆时英不打算再熬着,便拉过被子躺下,只说了一句:“我先睡会,你走的时候再喊醒我”
她这一睡却入了梦,梦里有个老太婆,面容很模糊,但是那一声声的带着怒和恨的“白眼狼”“扫把星”“赔钱货”夹杂着各种器官的谩骂言犹在耳,那棍棒拳脚加身的痛苦和胆寒记忆犹新。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日,警察来了,她满怀希望,可警车又走了,并没有带上她,只带走了那个她一直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女人,她哭求她带上自己,可那女人却满怀厌恶对她说:“我怎么会带着了你?我怎么可以带着你?你是我这几年最屈辱,最绝望,最难堪的过去,我带着你还怎么重新开始?”,“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你就该在这个恶心的地方跟那个老污婆,那个该死的混蛋一起烂在这里”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被那个老太婆推搡着摔进了黑屋,那个总是充满了恐惧和饥饿、寒冷的隐蔽空间让她不敢哭,不敢闹,甚至不敢睡过去。
因为太难受,她才会在门缝开启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因为太饿了,她才会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进厨房找吃的,因为太无力,才会不小心打碎碗,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就趴在地上用手捞起来吃,手臂却忽然剧痛烧灼,余光只来得及辨认那是一根灶膛新鲜出炉,还带着火星的烧火棍。
骤然惊醒,她猛地坐起来,一如既往的迷茫了一阵,和以往不同的是,有个人影挡住了视线,涣散的目光再次凝聚,望着眼前的人,挤出一丝笑,抬了抬手臂:“刀口有点疼,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刚说完,额间一滴冷汗滑落,她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可还是尽量镇定的抬手抹了抹:“有点热,空调可能开高了”
说着起身,徐少阳探手扶了一把,嗯了一声,替她看了空调一眼:“冬天26度,运转还算正常”
这个季节这种温度,正常来讲,还会觉得偏冷,她却热得大汗淋漓,一听就是谎言,可,说好的善解人意,凡事给人留余地呢?
骆时英腹诽了一句,当着没听见,扫了一眼,沙发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露出来的部分一看就是衣服,也就没问,直接走过去拿出来看,裤子毛衣羽绒服都齐全了,她愣了一瞬,说了谢谢,尽量心安理得的接受。
徐少阳在她身上瞟了一眼,难得的有些不确定:“我没买过女生衣服,就跟营业员大概描述了一下你的……情况,她给推荐的,不合适的话……”
“应该差不多”骆时英拿起衣物,把袋子里的洗漱用品一起提上去洗手间,手里拿着东西,又有伤,开门不太便利,徐少阳忙上前搭手,又问:“能行吗?要不要找人帮忙?”说完看到骆时英露出一丝疑惑,忙补充道:“可以喊护士”
“哦,不用,我只伤了一只手”说完就钻了进去,徐少阳在门口站了片刻,听到哗哗水声响起,才走回沙发上,拿出手机刷新闻。
因为有伤,又因为浑身汗湿,骆时英花了些时间才洗漱好,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徐少阳买的衣服。
她平时为了活动方便,都是穿短款,也因为练过拳的关系,举手投足飒爽利落,整个人就显得英气有余,与时下流行的软妹子不太搭边。
骤然穿上长及膝盖的羽绒服,将她偏瘦的身形衬托出几分娇弱,她刚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偏偏徐少阳打量了几眼后,也给出了有点不合适的评价,她顿时生出一种转身回去换掉的冲动。
但是她向来理智,而且对衣着也不太讲究,更为了表现出自己不在乎他看法的意思,很淡定的说:“自己穿着舒服就行,好不好看不重要”
话很在理,让人没法反驳,只是,见惯了在他面前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极致完美的女生,骤然听到这种对自己外表毫不在意的话,让徐少阳生出很不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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