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那身体的敏感度,好似久旱皲裂的土地,瞬间得到了一场甘霖。它贪婪的吸食着,得来不易的养分,滋润着即将土崩瓦解的每一寸筋络、血管、骨骼、细胞、以及皮肤。
无形的波动,一圈一圈快速的渗透进老人的身体内,五秒钟过去了。原本“滴答滴答”缓慢发出声响的各色仪器,出现加快频率的征兆。因为频率的波动不大,因此,未能瞬间被薛诺以及外面监测仪器的护理人员,捕捉到。
老人的心率很平稳,但不一样的是,那跳动的力度,逐渐增强了数十倍。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一颗颗即将陨灭的细胞,也快速的焕发出了新的活力。骨骼、经络、甚至是毛孔,都在无形的波动一圈圈入体后,焕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新的生机。
十五秒·······陆羽停止了输送,心中默念一声:“停········”
那古朴、厚重、悠扬的钟声,停止了激荡,最后,一切回归到了安静当中。
“啊·········就在陆羽正收敛心神、稳住“耳旁钟”时,躺着的老人,透过氧气面罩,发出了一声虽闷,但却很是舒心的轻呼声。
这声音一出,薛诺当时就浑身一震,哇的一声直接哭开了。两只小手不知所错的上下摆动着,都不知道放哪才好了。他见过外婆离去时的场景,而且还清楚的记得,有那么一瞬间,外婆就是突然间清醒了过来。聪明的她,事后查过很多资料,知道那是名为“回光返照”的现象。
她以为,外公此时,就是回光返照。所以,一股压抑不住的悲痛之情,以及即将失去最在乎之人的难耐之感,一股脑的冲击向了幼小的心灵。让只有七岁大的孩子,只剩下了哭,这一种发泄渠道!
“别哭别哭,诺诺乖、你外公没事的,不哭啊········”回过神的陆羽,被薛诺这声大哭给弄慌了神。他赶紧一把抱起了身旁的薛诺,开口哄着。
“你这孩子·······哭什么啊······外公只是累了、睡了一觉而已。正做梦吃你外婆给做的面条呢,刚吃一口,就被你个小机灵,给打断了!”陆羽的安慰声才起,老人的声音紧跟着、就清晰的来了一句抱怨。
“外·····外公,你······你是不是要走了?诺诺怎么办啊?妈妈怎么办啊?·······”突然听到外公那闷声闷气的说话声,被陆羽抱在怀里的薛诺,憋着小嘴哽咽道。
可说出来的话,让陆羽都感到好笑。而听到薛诺的这话后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扭过头,露出一脸孩子气的表情,看向薛诺。他抬手撤掉氧气面罩,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的嗔怪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咒你外公早死嘛?都说了外公是睡着了、睡着了。你········哎?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看清了抱着薛诺的人是陆羽,老人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紧跟着,就在薛诺满脸错愕间,老人直接坐起了身子,吐出了一口气,看着陆羽道:“哎呀······可算是舒坦了,小机灵鬼儿,去,给外公弄点吃的,外公这肚子饿了!小子,你坐下!”
“哎·······这就去······”陆羽将薛诺放在地上,小丫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外公似乎真的没事,立马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后,转身就往隔离门跑去。
陆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没有薛诺那般激动。倒是对老人的身份,感到很惊讶。他搬了张椅子,放在老人的床边,疑惑的开口问道:“大爷,薛诺的外公怎么是您老啊,可是把我吓一跳呢!您老的身子骨,那么硬朗,怎么会突然这样了?”
陆羽的问话,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而似乎猜到薛诺出去后,外面会有怎样的场景一般。老人先是对着陆羽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自顾自的拿起床头的一个通话器,按下通话键后,沉稳的开口道:“都不用进来,将监听、监视,都撤去。十分钟后,再让诺诺进来。”
看老人的这个举动,似乎是有意支开薛诺一般。陆羽疑惑的看着老人讲完话,将通话器放了回去后,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一堆零碎。老人轻笑了一声,抬手自己就给摘了个干净。
一身轻松后,老人长出了口气。这才笑眯眯的抬起头,看向了陆羽。而老人这一抬头,那老迈的双眼中,顿时迸发出了两道,仿佛能看透人心般“精光”。
这一眼下去,差点没吓得陆羽出溜到椅子下面。就老人那一眼的威势,毫不夸张的说,陆羽浑身都在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绝对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持有的一股无形的威压。
陆羽的异样,让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随后,目光变得无比柔和、慈爱。他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啊,你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句话的含义,可太多了。让陆羽本就被吓得不轻的大脑,瞬间“嗡”了一声。他做贼般的看向老人,咬牙稳住身形后,对老人心虚的开口问道:“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就是个一般的普通人而已。”
“哈哈······”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开口道:“别怕,这里呀,除了咱爷俩外,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看见的。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说着,老人抬手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继续道:“人在弥留之际啊,的确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世界。刚刚,你和诺诺进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就在这个位置,看着你们俩一起进来。那种感觉啊,嘿········很奇妙。可当你愣神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也就在那一刻,我回到了我自己的体内·······孩子,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是知道这世界上,存在一些特殊人群的。特别是咱们国家,并不缺乏修真之人。你不用害怕,更不用顾虑什么。咱爷俩啊,投缘········”
老人说的话,让陆羽整个人都懵了。他以为自己的一片好心,做的很隐蔽。没成想如此离奇的事情,居然都能被自己给撞见。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甚至,在某一秒钟,他都想到了自己可能会被、抓去当场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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