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早晨,三个人匆匆吃过了早饭,十点钟离开了旅馆。他们打算先去观察一下,仓田山吉道夫扔掉尤佳丽的天守阁的现场,问问门卫后,再到离松江城最近的本町派出所寻问一下。从旅馆去,路程也没多远,因此,他们打算走着去。
他们从正门前面的停车场,走进城山公园,没上第二道门的台阶,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松江神社的石栅栏,顺着棕榈树林荫道向里走去。里面有一个焚烧落叶的铁炉膛。从这里到西边寺院的围墙一带,没有一个人影,游入也很少光顾到这里。
三人怀着某种感慨的心情,匆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想着:当年仓田山吉道夫把熟睡的尤佳丽放在背包里,敞着口子背在背上,大概就在这一带吧!
然后,他们又折了回去,来到了天守阁。用自动售票机买了门票,迈过满是红情1的铁门,从右边登上了第四节台阶。在那儿把鞋放入鞋柜,又向上登了八蹬台阶以后,右侧便是门房。一个秃顶老人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剪票。他们递过门票,从一道放着纪念戳台的傍门走了进去。
紧紧挨着门的这一层,在松江城把它称为地下,古时候曾经作过水、盐、粮食和物资的贮藏室。窑筒很深,现在仍有八十尺(合二十四米),简直一眼望不见底。在通常被称为“地窨子”的这个地下室的各个角落,充满了霉烂的气味。在地下室的一隅,正如仓田山吉道夫所说的那样,的确有一个存放扫帚和拖布等清洁工具的地方。这里也是一般的游人,不常光顾的地方。
扔掉尤佳丽的时候,正值隆冬的季节,也许是父亲疼爱女儿之心作怪吧,他选择了这么一个隐蔽的场所。
看到这个场面,就可以确认:仓田山吉道夫的记忆没有出错。
三人返回到门房,宫地律师代表三人说:“这是我的名片。”说着,把名片递了过去。
“这件事情已经年代很久了,对不起,您记不记得昭和十九年十二月三日,在这儿生了一起扔孩子的事件?”
两个门卫眨巴着眼睛,嗫嚅着说:“昭和十九年?……唉呀,这件事情果然很久了呀!……”
“是说在这儿生的吗?”另一位中年男子反问道。
“好像是装茌背包里面,丢在了那边存放清洁工具的犄角旮旯里。是个八个月的女婴。听说扔孩子的那人溜到外边,听到众人乱哄哄地喊:‘混蛋,有人扔孩子啦!……’方才匆忙离开这里。”
“嗯?……”老人扭过头说,“昭和十九年,是战争结束的前一年吧?”
“是的。”宫地律师点了点头。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是在昭和四十年以后,才到这里工作的。那样的往事……”
“留没有留下什么记录似的东西?或者是听过什么传闻没有?”
“即便是留有记录,也只是记一下每日里,前来观光的人数,何况两年前,已经把过去的记录给销毁了。而且,也没听说有过那种事呀。”
“是吗?……”宫地露出失望的神色说,“那么,你们认不认识在你们二位之前,在这里工作过的人,特别是战争结束前,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
“不,我们不认识呀。因为我们俩是从一月二日,才同时接的这份工作。”
“是吗,野中先生,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问问?”
宫地这么一问,野中也摇了摇头:“不,没有。”
“那么,谢谢啦!……”宫地律师笑着点了点头,“在工作中打搅你们,真是好生对不起。如果想到什么的话,能跟这里联系一下吗?我们打算在这儿住几天。”
律师宫地淳二郎一面说着,一边把“湖畔庄”的名字,写在方才递过去的名片的一角,便离开了天守阁。
“我曾有过某种预想,果然从一开始,就有一种碰壁的感觉。”野中史八郎边走边说,“总而言之,三十年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倘若要是遇不到好运气……”
“这样的困难是当然的。说不准信用调查所的人们,也抱有那种先入为主之见,从一开始就认为,此事毫无希望。然而,我们是不能够那样去想的,如果不坚持到最后的话,那么……”宫地律师义愤地说道。
今天,宫地律师表现地很是刚毅,博五郎却什么也没有讲。方才的对话,他也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把情感流露出来。
穿过护城河,就来到了大街上。京桥川的河水虽然被污染成了黑色,但是站在桥上,还是可以看到小鲫鱼等,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来游去。本町派出所位于京桥的南桥头旁,是一幢雄伟的漂亮建筑。
这一回还是宫地律师代表三人,掏出名片,把来松江的意图,简单讲述了一遍。对方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警官,宫地十分担心。
果然不出所料,那名警官把头一扭,即刻说道:“哎呀,这儿没有那种记录,”并劝道,“你们干脆到本署,前去打听一下怎么样?”
“不,请本署查过了,那儿也没有。所以,也许是遵照本署的指示,马上从这儿送到婴儿院,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像派出所日志似的记录了?”
“唉,那倒是有一些,不过,有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录,恐怕就……”巡警犹豫地说。
正说着,一位年岁较大的警官,骑着自行车独自回来了。
“啊,警长,现在,这几位实际上是为这件事来的。”年轻的警察急忙报告说。
那个警长看上去五十来岁,身肥体胖。他一边用手帕,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宫地的名片。
“哦,要是说弃儿的话,二十年前,我在这个派出所当警察的时候,倒是有过一次。那是在昭和十九年,地点是在城山公园网球场上边的树林子里。”
“啊?可是那……”
“那当然不是。”老警察粗暴地打断了话头,“不过,我记得那时,比我岁敫大的警长,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一一在城中也现过弃儿。”
“那么,这位警长……”
“这个嘛,是这位警长处理的,我是间接地听到的,全然不清楚。而且,那位警长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啊!……”几个人出了绝望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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