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大一颗夜明珠啊!”杜希圣跟着杜成川走南闯北,各式各样的齐物他都见过不少,可是直径接近两尺的夜明珠他还真没见过。
真是富得流油啊!弘昼心中感叹,金佛座下的蒲团应该也是金的吧。他转头瞧了眼大殿东侧角落里的地藏菩萨,一米高的佛像瞧不见脸,头悬一口大钟。弘昼走近佛像,瞧瞧四周没有人关注自己,便仔细地打量起这口钟,这是这个大殿里他唯一适合近距离观摩的东西。纯金的,钟身很薄,上面有细小的凹痕,可能是擦碰时留下的。来到这个世界,金子弘昼没少摸,他不会看走眼。
这么个香火富庶的寺庙,背后的那位大爷官一定不小啊!
“施主也是来拜佛的?”
弘昼观察这个大钟太仔细,没注意侧身不远处站在的和尚。
“施主既然是来拜佛的,那又为何不拜呢。有心而不拜岂是不敬,无心而故扰亦是不敬。阿弥陀佛!”那和尚慢慢地向弘昼走近。
弘昼瞥了和尚一眼,慢慢直起身,顺带手指弹了下功德箱,呵呵,紫檀木的。放眼大殿,但凡佛像前,皆有功德箱。你投了就是功德,不投,就像和尚说的,这是不敬。
可惜弘昼不是来拜佛的,当然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大和尚的话让他心生不悦,他对着身后的耿重挥了挥手,亮狗牌,我要找你领导。
耿重一掏弘昼的腰牌,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文,大和尚看不懂,但是眼力见告诉他还是小心些好!
大和尚侧身让过:“施主若不是拜佛而是求事,不妨里面请,在厢房稍作休息,容小僧去请主持,好替施主解惑。”很显然,我懂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去叫领导,您稍等。
“好!”弘昼没有为难大和尚,跟着大和尚进了厢房。房间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里侧是一张床。房间的角落里熏着香,“去熄了它。另外,把窗子都打开。”弘昼吩咐耿重处理掉角落里的熏香,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万一是迷香,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哥!”杜希圣拉过凳子坐在弘昼边上,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屑,他身体倾向弘昼小声地说到:“你瞧那肥和尚的嘴脸,前一脚还是那个嘚瑟样!”他直起身子,学着那和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有心而不拜岂是不敬,无心而故扰亦是不敬。”说完便一脸凶相,“小爷拜他奶奶的大腿!见到秃驴就来气。”
“和尚招你了?”弘昼不由觉得好笑,这熊小子怎么对和尚这么不待见。
“哥,你不知道,想我八岁的时候,就因为说了句:和尚来钱真快!然后就挨了我爹一顿揍!”杜希圣瘪瘪嘴。
“杜成川信佛?”弘昼瞧着杜成川的秉性不像是迷信的人。
“我爹不姓,可是我爷爷信,那天就是陪着他去的庙里,我刚说完那话,他就瞪了我一眼,还给我爹使了个眼色。然后我爹就当着那群和尚的面把我给揍了一顿。可恨的是那群和尚还在边上笑,真是气死我了!”童年阴影不见边啊。
“诶!童言无忌,岂能当真!”弘昼亦是愤慨地摇摇头。
“就是就是!”杜希圣在弘昼边上使劲地点头附和。
“让大人久等了!”一身批袈裟、胡须花白的和尚双手合十站在了门口,他本想敲门,奈何弘昼把门窗全开了。
弘昼瞧这和尚面庞白皙,两眼有神,双手指甲修理得干干净净。弘昼不由打起精神来,这和尚怕不是省油的灯。
“无碍!大师请坐!”弘昼指了指杜希圣坐的位置,杜希圣垂下眼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让座,经过老和尚背后的时候不忘对和尚做个鬼脸。
“老衲慧闻,不知大人是有何困惑,可否告知老衲,看看老衲能不能替大人解了心中的执念!”老和尚双手合十,语气十分友善。
“本,本人心中是有些疑惑。”弘昼盯着慧闻的双眼,“我有一朋友,是个秀才,可是他每每乡试都中不上举人,他的文章、他的字我都瞧过。在我看来位列三甲亦不为过,可是为何他就是不中呢?”
慧闻闭上眼,念了声阿弥陀佛,遂睁眼开口:“佛说:不贪不痴不嗔,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心中若有执念,变作贪。贪欲火焚心,正法生则难。人有八苦,其中一苦就是求而不得,越是想要得到的越得不到。其实求之不得乃是因果,求之为因,不得是果。心中有苦归根结底是将心中的愿化作了贪,不妨试着放下心中的贪念,正所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大师说得倒是很轻松!“弘昼翘起腿,胳膊肘支在翘着的腿上,手托着下巴,他背后的杜希圣瞧着他的模样竟像模像样地学着,只可惜没有凳子。
弘昼又道:“可是大师啊!我那朋友连续两次未中,他心中愤恨,第三次他又去了,而这次他中了。“弘昼笑眯眯地盯着慧闻,”大师可知道他这次为何会中?“
“执念一放,心中皆宽,自得其在,诸法皆通!“慧闻的回答始终都是接着佛法。
“错!“弘昼竖起食指摇了摇,”他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愈加地愤恨不平。他之所以这次能中并不仅仅因为他文章写得好,而是因为他花了五百两白银!“
“阿弥陀佛!“慧闻懂了,眼前的人是来找茬的,可他不怕,淡淡地答道:”如此便是堕了魔障!“
“哦!“弘昼揉揉鼻子,”他花了五百两白银就是堕了魔障,那敢问大师收他银子的人呢?是不是也是入了魔障?“
“当然!“慧闻回答得很肯定,这么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我又疑惑了!“弘昼皱起眉头挠挠头,”那乡试的考官收了钱,也办了事,结果也是入了魔障,那要是收了钱却没有办事的,那岂不是罪加一等?“说完弘昼略带挑衅地盯着慧闻,他不怕闹事,更不怕慧闻背后的大官,没关系,叫过来认个脸也好!
“自然!“慧闻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套,可惜他还是钻进去了。
“那大师呢!“弘昼不管外面熙攘地吵闹声,继续盯着慧闻,“外面的那些功德箱呢?老百姓求个风调雨顺,也捐了钱,佛爷也收了,可为何还是有旱灾,还是有涝灾。是不是那些灾民们就是活该的,因为他们不该求,一旦求了,那就是贪,就是痴,就是魔障。反过来想,是不是他们就该流离失所,就该饿死路旁,对么?”
“阿弥陀佛!”来的还真不是善茬,慧闻没有动怒,“天有四象,地有八驳,一切皆有定数。”
果然,所谓的佛一旦解释不了了,就来一句:一切皆有定数!弘昼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问到:“既然一切皆有定数,那就是说佛早就知道结果,那为何不惊醒世人?见死不救是不是也是魔障?”
“阿弥陀佛!”多说无意,再跟弘昼扯嘴皮子是讨不到好的,找事情的人慧闻见得多了,不过没关系,能风光地被人尊一声“住持”岂是没那两把刷子的。外面的闹声正在往这里靠近,不怕,不入我眼皆是魔!
“呵呵!大师不是说要替我解惑么?”弘昼嘲讽地笑道:“怎么现在大师不说话了,大师数着手里的佛珠,是在算你的佛祖什么时候到么?”
“是什么人敢在缘香寺闹事!”人未到声先至,声音粗犷洪亮。果然人如其声,映入弘昼眼帘的是个胖子,肥头大耳络腮胡。
“将军可真是辛苦啊!”弘昼放下腿正襟危坐,只是门口的人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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