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102章 没能画上的句号（第1页）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褪去应有的色彩后破裂、崩解并化为粉末，接着像是被风吹去又像是被水溶解一般地消失在不断逼近的黑暗中，感知到自身的存在慢慢变得模糊，男人想要搞清楚自己的现状，可是此刻动作、观察甚至是思考都伴随着极大的负担。

在那黑暗中极致的舒适感将男人彻底俘获之后，雷利克———虽然是伪造却让男人更有归属感的身份———准备沉溺于即将吞噬他的虚无，不过他没能如愿的在静谧中睡下，因为一束极其微弱的光芒撕开了眼前这没有星月的‘夜空’。

烦躁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雷利克现在只想要继续这难得的安眠，可是在接触到那束光芒之后，他听到了许多稚嫩的声音，虽然此时还无法清晰的思考，但随着这些声音不断涌进脑袋里，他缓缓消散的意识正在迅速汇集。

雷利克试着‘抓住’那束和蛛丝一般的光芒，想要借此离开这漆黑的温柔之乡，可每向前行走一步都会感觉到无比的疼痛、疲惫、虚脱以及那被烈焰灼烧一般的剧烈精神消耗，不过那越是前进就越发清晰的，小鬼们稚嫩的脸给了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拼尽全力穿过最后那几乎能将身体和灵魂一同撕裂的狂风时，雷利克终于触碰到了那光的源头，接着那光芒像是爆炸的魔法一般将眼前的所有画面都染成了白色，在无比熟悉的哭声中，自己房间那破旧的屋顶渐渐从模糊中出现在眼前。

向右侧已经有些沙哑的哭声看去，耶迪尔和尼特莱特脸上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悲伤表情最先映入了眼帘，看着平时最为顽皮的两人露出了极少展现过的表情，雷利克忘记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疑惑，只想赶快抬起手摸摸他们的小脑袋作为安慰。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侧的手臂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在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之后，雷利克抬起了自己那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沉重的脑袋，向着躺在床铺上的身体下方看去，这时他才发现，手臂无法移动的原因是由于芙菈乔那小小的身体趴在了上面。

雷利克没有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虚弱，因为刚才尝试移动手臂的动作让那名少女感受到了些许异样，此时她正在和用力抬起头的自己对视着。

几秒之后，这个身体虚弱的少女以许多小孩子哭泣的脸为背景，冲过来推开耳边的两人紧紧抱住了雷利克的脖子，作为回应，雷利克也抬起了那只被压到有些麻痹感的手臂，摸了摸不断发抖的芙菈乔的脑袋。

“好痛！”

“芙菈乔！你干什……么……”

耶迪尔和尼特莱特本就因为悲伤而导致情绪非常的不稳定，所以被突然猛推一下摔倒之后便要生气地质问那个平时非常安静的女孩，可当他看到那个在女孩头上轻抚着的手臂时，那燃起的不快立刻就被突然出现的‘惊喜’浇灭了：

“雷利克叔叔……雷利克叔叔还活着！”

“太好了，雷利克叔叔没有死！”

几乎是失去控制喊出声音的两人立刻跑到雷利克身边不断跳跃着，用那因为经常在这里帮忙做着各种家务而有些粗糙的小手拍打着他的身体，两人的声音和动作也让周围的小孩子们注意到当前的情况，让他们陆续聚集到这个成年男人的身边。

看着周围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小鬼们，躺在床铺上的雷利克本来想躺在床上沉浸在这种聒噪却温馨的氛围中，可是他们这样胡闹般的拥挤很容易让彼此受到伤害，尤其是身体虚弱的芙菈乔已经由于其他人身体的碰撞发出了微弱的痛苦声音。

好不容易让这些小鬼们包含各种复杂感情的动作收敛一点，雷利克拿着一块因为反复清洗已经薄到透光的干布擦拭着身体上的眼泪、口水和鼻涕，他并不对这些留下的脏污感到厌恶，反而是让这些包含着纯真感情而留下的痕迹触动了内心中柔软的地方。

将已经浸湿的布条搭在一边，雷利克安抚着小孩子们的同时低头看向衣服上的破洞和大片的血迹，渐渐回想起了自己险些被那个处于人类顶点的老人夺去生命的画面，他感到有些疑惑，因为在‘临终’的记忆里自己那样的状态并没有任何获救的可能。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理的答案，雷利克只能转头询问脸上还留有兴奋和安心的耶迪尔，这个小鬼虽然在平时总是一副顽皮的样子，但是在表述事情这方面在同龄人中非常的出众。

从耶迪尔的话中得知，在雷利克在房间内的地面躺倒之后，他们用了各种办法想要治疗身体上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可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已经失去焦点的双眼恢复光芒，认为雷利克可能会像老兵一样离开他们的时候，这些小鬼们开始大声的哭泣起来。

而这哭声恰好将那时因为雷利克的大声吼叫而惊醒的两名新成员吸引了过来。

尽管在一开始表现的有些犹豫，但那两人最终还是让能恢复伤口的光芒覆盖了让地面上血的范围不断扩大的身体，很快，雷利克逐渐微弱的呼吸变回了平时的节奏，不过这些孩子们并没有惊讶于眼前的奇迹，而是用一副欢喜的哭脸，合力把这个比自身体型大很多的成年人抬到了床铺上。

只不过因为伤势过重而长时间没能醒来的雷利克，让这些本来涌现出一丝希望的孩子们用更悲伤的声音哭了起来，好在他被这哭声唤醒，没有沉浸在令人陶醉的黑暗中。

轻轻拍了拍那些依旧传出哭声的小脑袋，雷利克走向蜷缩在房间角落的两人，接着蹲下将视线和他们保持平行后，想了很久才挤出了一句简短的话：

“……谢谢你们！”

真挚的感谢话语让两人的眼睛有了一瞬触动，可就在雷利克想着应该再对他们有些什么表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又很清晰的声音：

““咕——————””

早已听过无数次的雷利克自然知道这是小鬼们的肚子在向他抗议，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发现太阳的颜色已经变得有些昏黄，所以只能暂时对面前的两人简单微笑一下，然后快步走向外面准备今天‘迟到’的午饭。

‘没想到已经这个时间了啊，竟然让这些小鬼们挨饿，要是那个老头还在的话一定又会因为这个和自己吵架吧，我可真是……！’

脚下绊倒的什么东西打断了这个男人的思绪，他急忙观察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的什么东西，过了几秒钟他才看出，那是沾染了许多血迹已经变为红褐色的小小衣服，将它们捡起之后发现，那是小鬼们为数不多没有缝补痕迹的‘好衣服’。

没有等雷利克问话，身后的耶迪尔先一步解答了他的疑惑：

“对不起，雷利克叔叔，因为你以前说过伤口不要碰到脏东西，可这里又没有其他干净的布了，所以……你不要生气，我们会自己清理掉的。”

听到这个回答，雷利克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不过这感觉和以前在执行任务时被打击的感觉又有些不相同，而就在他一边看着小鬼们珍视的衣服一边对这奇异的酸胀感到疑惑时，他忽然感觉到脸的两侧划过了什么，在抚摸了那潮湿的触感后，雷利克盯着手上透明的液体轻轻地笑了：

‘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哭啊。’

简单的感慨了一下，雷利克转向那因为看到自己的泪水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耶迪尔，然后连同他身边的尼特莱特一起紧紧的拥抱起来，在得知自己没有因此生气，耶迪尔也不再紧张，安心感受着对方的臂膀，接着因为所有的小孩子也都聚集过来而让午饭又推迟了一些。

只不过在烹饪时耶迪尔在外面大喊‘雷利克叔叔是爱哭鬼！’毁掉了持续到此的温馨气氛。

……………

从开裂的木碗中取出后吹凉向那两具精巧人偶的嘴巴里输送食物，雷利克思考着鲁奥吉夫的事情，他无法确定这个老人没有去走自己的性命径直离开的原因，为了以后能够真正的安稳生活，他必须主动去接触对方将今天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从那被简单修复的木门传来了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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