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放下手中的叶子,看向靠着山壁歪着头的陆璟,她若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明天醒来一定会觉得脖子和肩膀疼。
他起身朝陆璟走了过去,慢慢地蹲下,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靠近了些,随后慢慢站起身,将她横抱起来,陆璟睡得很死,没有被容与的动作惊醒。
他将她放在自己先前躺着的草堆上,又将外衫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体上,他将手从她的肩膀抽出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陆璟的脸颊,有些发烫。
容与将手背贴在了陆璟的额头上,才发现原来她早就开始发热了,想来是从山崖跌下后,又泡了许久的冷水,后面被豹子又抓伤了,这才突然发起了伤寒。
他起身朝洞外走去,招了招手,隐秘处便成出来了两个人,见了他后跪下行礼,恭敬地道:“主上。”
容与摆了摆手,“去打一些凉水来,再去捡一些柴火。”随后想了想,又道:“把你们身上治伤热的药给我。”
暗卫从自己的袖口里,摸了一会儿,拿出来了几个小的瓷瓶,递给了容与,随后又道:“主上,属下还有要事禀报。”
容与皱了皱眉,“先将水打来再议。”
“是。”
容与见两人往溪流处走去,手中拿着药瓶反复摩挲,往山洞里行去,他将外面火堆旁的木棍拿了些,点燃后放在了山洞里,和陆璟离得稍微近了一些。
火光的照射下,陆璟的脸颊通红,她像是有些糊涂,嘴唇上下翕合,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容与凑近了听,也没听出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个暗卫已经用壶将水打了回来,容与指了指火堆,他又从身后掏出来一套茶具和水壶,将水壶放在瓦片上加热,又从身后背着的另一个包裹里,拿出上好的茶叶,准备开始泡茶,容与瞥了一眼,有些无语,道:“不用泡,加热即可。”
暗卫听了容与的话后,忙道了一声“是”后,便将东西收了起来,等水烧得温热后,将其倒入杯盏中,递给了容与,“主上。”
容与“嗯”了一声,将瓶中的药拨了几颗后,放入陆璟口中,一只手托着她的腮,一只手接过水盏慢慢将水送入她的口中,她病来得快,人已经烧得不甚清醒,水刚灌到她的口里,便喷了出来,刚好溅在容与的身上。
站在一旁的侍卫往后退了退,提着柴火进来的暗卫也吞了吞口水,一时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容与皱着眉,扬了扬手中的杯盏,“水呢?”随后又看了一眼刚刚进洞的暗卫,“要等火灭了,你再加吗?”
站在他旁边的暗卫忙接过杯子,将水满上递给容与,另一个暗卫也快步进来,将火烧得更旺些。
陆璟蜷缩着身子有些发抖,待洞内的温度暖和了一些才稍微有些好转,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又用水扯断了一截袍角,用水壶打湿拧干后,擦了擦她的脸部和手部,待重复了几个回合后,陆璟发热像是退了一些,但口中还是在说胡话。
陆璟在做梦,做一些很可怕的梦,她梦中的父兄这一世还是没能逃过,她梦见父亲被吊在城墙上,梦见了兄长在打仗中身中数箭,而她站在战场上,拼命地向前奔去,可无论她如何向前奔跑,都到不了父兄那里,父兄看着她大声道:“阿蛮,快走!”
她只觉得心魂俱断,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父亲,哥哥,我不走,阿蛮不走…”她拼命地想要走上前去将父亲放下来,可是却只是徒劳,最后伏倒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容与已经给她擦了几遍手和脸,她睡着了,他不敢趁人之危,便只好去山洞外吹冷了身子,再回去抱住她,如此反复几番,手下的暗卫终于忍不住道:“主上,您这样会伤风的。”
他摇了摇头,“无事。”往山洞里走去,他在陆璟的旁边坐了下来,将她轻轻地抱住,她身上的温度慢慢再下去,一张脸从红变为淡淡的粉,火光下可以看见她而后细细淡淡的小绒毛,泛着粉嫩的光泽,容与抿了抿唇,朝篝火看去。
一旁的陆璟却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哭,“阿…阿蛮…不走…阿蛮错了…我真的后悔了…”她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微微颤抖了起来,容与见状,忙拍着她的背,想要缓解她的情绪,在他的安抚下,陆璟像是从梦魇中逃了出去,慢慢地安静下来,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容与定定地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像一把墨色的小扇子,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他看着她,口中喃喃道,“阿蛮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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