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杨伟,我只能呵呵了,”曾华心绪难平,脸色森然,“你引以为傲的四个案子,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群众给你总结的‘三必查’:无背景无势力的群众犯事必查;鸡毛蒜皮、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必查;不影响各方关系的必查。”
曾华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手指遥空不停地点着杨伟的脑门训斥道:“‘三不查’、‘三必查’,充分说明了你这个镇纪委书记,执纪枉纪,面对权贵是绵羊,面对群众是豺狼;权贵违法违纪你‘阳萎’,百姓安分守纪你发威。”
“你把党和人民赋予你查处贪官污吏、违法乱纪的利刃,转头将刀口对准了普通群众。”
杨伟麻木的心灵受到强烈冲击,肩膀微颤,低头不语。
“杨伟,抬起头来,看着我。”曾华站在勾头耷脑的杨伟面前,厉声喝道。
杨伟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一脸颓丧、懊悔和不甘。
曾华毫不留情批评:“你发明创造的‘三不查’、‘三必查’,成了你邀功请赏的敲门砖,先进纪检工作者的垫脚石,成就了你所谓的‘丰功伟绩’。”
“所以,你不以‘三不查’、‘三必查’为耻,反引以为荣,进一步发扬光大。”
“杨伟,作为纪检干部,你的党性在哪?”曾华发出灵魂拷问之声,“内心不曾愧疚吗?良心不受谴责吗?”
曾华的话,句句如锋利的钢刀扎心,字字如呼啸的子弹通身而过。杨伟精心包裹的伪装被无情地逐层撕开,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良知被逐渐唤醒。他内心在痛苦的挣扎,眼神充满了最后的反抗。
曾华见杨伟表情纠结复杂,决定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镇机关食堂成为‘腐败食堂’,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公款大吃大喝有你,破绽百出的假发票、白条上签有你的大名。”
曾华质问道:“杨伟,想想誓言,自己对不对?摸摸良心,自己愧不愧?执纪枉纪,自己该不该?”
杨伟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象调皮捣蛋的孩子做错了事,被家长用皮带狠抽屁股,疼痛难忍,哇的一声,嚎陶大哭,身子象泄气的皮球瘫软在沙发上,无力低垂的手把旁边的白瓷水杯碰落,啪的一声碎了。
曾华怜惜问道:“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怂样的吗?”
杨伟满脸泪花,蜷缩着身子,眼神呆滞无光,精疲力竭回答:“不知道。”
曾华坐到杨伟身边,神情严峻说:“你浑浑噩噩,早忘记自我了。2014年7月,你任柏城镇纪委书记。当时一身正气,意气风发。”
“上任不足两月,你查处了两起村干部侵害群众利益的案件,得到了蒋厚进、李学针的表扬。你一时声名鹊起,风光无两。”
“殊不知,这两个村干部是前任书记的马前卒,而李学针和前任书记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李学针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你被李学针蒙在鼓里,给他当了枪使。”
曾华拉过杨伟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声音柔和如春水:“你志得意满,自信心爆棚,决心乘胜作为。没想到又成了蒋厚进手中的棋子,过河的‘兵’。”
“在蒋厚进的授意下,你查处了龙板村主任黄求飞侵吞公款案。没料到黄求飞是李学针老婆的远房表兄。”
“在党委会上,你执意秉公依法依纪处理黄求飞,但遭到了李学针和邝难宣等人的刁难围攻,百般阻挠。其他镇领导都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
“此时此刻,你孤立无援,把期望的眼光投向了蒋厚进。”
“可恨的是,蒋厚进已跟李学针媾和。他不仅没有帮你,反而且在表决时投了反对票。你一张孤零零的票,就象一面白旗,宣告了你的惨败。”
曾华痛惜地说:“你象一只好斗的公鸡,被对方叨得遍体鳞伤,羽毛零落,一败涂地。从此之后,你一蹶不振,精神萎靡,三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成了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随波逐流,见风使舵。蒋厚进、李学针是你心中的皇帝,他们的话就是圣旨。”
“你‘三不查’、‘三必查’的执纪理念逐渐成型,慢慢成了蒋厚进、李学针的打手,众人背后嘲笑的‘阳萎’。”
杨伟倒在曾华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暗,有悔恨,有失落,有痛苦,有决绝。
曾华象一个兄长,轻轻拍着杨伟的肩背,任由杨伟在怀里尽情发泄情绪。
良久,曾华把杨伟身躯扶正,亲自用纸巾擦拭杨伟满面的泪水,鼓励道:“杨伟,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站起来,昂首挺胸,重做铮铮铁骨的硬汉。”
杨伟睁开朦胧的双眼,慢慢地、迟疑地站起来,神情茫然:“曾书记,我还能行吗?”
曾华站起身来,宽大的手掌搭在杨伟的肩膀上,用坚定、信任的目光凝视着杨伟,宽慰道:“杨伟,你秉性善良,心存美丑。一时误入歧途,情有可原。”
“古语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错,错能知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老瑶王冯正慧眼如炬,他对我说,杨伟如能迷途知返,必能成振兴柏城镇的一员干将。”
“柏城镇百废待兴,任重道远,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并肩战斗。”
曾华信任无比说:“杨伟,我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杨伟混沌的眸子清澈了,恢复往日的坚毅,他攥紧拳头,对视曾华说:“曾书记,我今后一定清廉公正,严格执纪,洗刷过去的耻辱,救赎以往的罪过,回报您的挽救之恩!”
看着凤凰涅盘似的杨伟,曾华欣慰异常:“这才是我想象中的杨伟。”
曾华随即神情肃穆,果断下达指令:“杨伟,你当前有二个紧迫的任务,一是查处牛仁,外号‘牛魔王’,李学针的小舅子;二是立案张金山,邝难宣的老表。我要把他们拿下祭旗。”
杨伟挺胸抬头,坚定无比说:“曾书记请放心,我保证三天内完成任务。”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曾华用纸巾仔细擦干净杨伟脸上的泪痕,扯正他的衣服,按直他的腰杆,送走了出征的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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