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也不言语,见长孙兰芷一个不小心踩了空便赶紧上前相扶,面上拘谨道:“皇上虽未嘱咐送娘娘出宫,但若是懈怠了娘娘,小的也担不起这个罪。”
长孙兰芷知他是好心想要扶自己出宫,方才自己叩首时,也是这位小太监取了止血棉布,央那监视的太监递给自己。她便不再多说,只由得这小太监搀扶自己的手往前走。
走到半路上,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忙地低首道:“小的没名字,大家都唤我小六子。”
长孙兰芷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苍白:“你今日主动示好,就不怕宫里的主子们要了你的命?”
小六子是初进宫,哪懂得后宫争斗凶残的这些,忙将头低了去看自己的鞋面,也不知如何回答。
长孙兰芷定晴看了小六子一眼,道:“若是他日见面时,你还活生生地站着,我定是要相报的。”她微微侧头,抬眸想看一看天空,额上鲜血流下,竟滴到了她的眼皮上。
小六子还没来及回话,便吓了一大跳,长孙兰芷没能撑住,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此时他们已走到了冗道,离宫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这长长的冗道虽有宫人来往,却对他的呼喊直接无视。
在这宫里,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不与相干的事,都恨不得遮住眼不看捂住耳不听。
小六子急得直跺脚,这人已经倒下去了,他不能不管,但却找不到人帮忙,这可如何是好?
正是着急的时间,迎面走来一个雍拥华贵身着紫袍的男子,小六子定晴一看,镇南王爷!
小六子顾不得那么多,心下一横,便直接扑到了李丛息的脚下,求道:“求王爷救救娘娘!”
李丛息自昨晚回去后,李丛锦特地嘱咐他今日不用早朝,好好在家休息一天,他躺了不到三个时辰,心里觉得还是不妥,眼见着到了上朝的时辰,便又换了正装往宫里去。
李丛息垂眸望了小六子一眼,心下正想从哪里冒出个唐突的小的,视线一转,却望见了倒在路边的长孙兰芷。
李丛息大为吃惊,急忙过去,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怎流了这么多的血?”
小六子见李丛息的反应,便知道长孙兰芷有救了,便恭敬地解释一番:“娘娘今日进宫面见皇上,央求皇上将千年雪莲给她,皇上答应了,却说让娘娘……”他没敢说下去,因为李丛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李丛息不再多说,将长孙兰芷扶起背到肩上便急急地往宫门口小跑去。小傻子今日又做傻事了!为了一株雪莲,硬生生地折磨自己!她到底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模样,才肯明白皇兄并不爱她!
李丛息不知缘由,下意识地以为长孙兰芷是思念心切,寻了由头来见李丛锦。
小六子跟了一段路程,到了宫门处,便停了下来,鞠躬朝着李丛息道:“小的只能送到这了。”
李丛息不禁多看了小六子一眼,见他面上稚气,便知是刚进宫的小太监。难为有这般善心,豁了命来求自己,若是换做了旁人,他这贸然上前恳求,定会被人打死。
李丛息点了点头,不敢耽误半刻,背着长孙兰芷往王府的方向一路狂奔。
……
回到镇南王府,李丛息召来府里大夫,急匆匆地将长孙兰芷往自己房里送。镇南王妃听闻李丛息回来,又见李丛息背了个人,待看清了背上那人的模样,脸色更是难看。
李丛息将长孙兰芷往房里带时,她正好想要出言劝阻,她知道那人是他的青梅竹马,可现下那人已成了他的皇嫂,却不受皇上待见,可她的身份摆在那,他不能置礼数不顾,惹得外人非议!
可话还未说出口,李丛息便似一阵风走过,连声招呼也没打,就好像没看见她似的。
镇南王妃乃是世家女,祖上世代为官,已历经了三个朝代,涵养分寸自是拿捏得极好,只是再好的修养,在这事面前,也不禁打了哆嗦。镇南王妃抿了抿嘴,扯出平常挂在嘴边的淡淡笑容,什么都没说,往李丛息房里走去。
大夫刚来,长孙兰芷便稍微恢复了意识,强撑着那令人昏眩的疼痛,看清了眼前的所处地:“这是哪?”
李丛息见她已醒,心中大喜,上前握住长孙兰芷的手,“这是镇南王府。方才你在路边晕了,我这才急了将你接来的。”
长孙兰芷扶了扶额,摸到额头已被厚厚的纱布包了起来,似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的雪莲呢!”
李丛息道:“你在路上便一直喊着‘雪莲’,‘行宫’的字眼,我心想或是出了什么事,便自作主张将那雪莲往行宫送去了。”就在方才她昏迷之际,他总算弄清楚了情况。
原来她去求雪莲,是为了救自己的侍女,并不是如他猜想是为了见皇兄一面。
李丛息不知怎地心情一阵轻松,一手握住长孙兰芷的手,一手为长孙兰芷盖好被子,柔声道:“你身体虚弱,先好生休息一阵。御医已将雪莲用作药引,喂你那侍女喝下了。”
长孙兰芷一心担心锦心,集中了精神听他说锦心的事,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李丛息握住。现下听得锦心已经喝下了雪莲配的药,心中如放下了一块石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镇南王妃踏进屋子,想着如何问候长孙兰芷,却一眼望见李丛息与长孙兰芷交织在一起的手,那满腔的话语便生生地吞了下去。
她微微垂了脸,面上神色沉重,拖着步子走到李丛息跟前,不痛不痒地行礼:“臣妾给王爷行礼了。”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好似再多说一个字,那满满的泪腔便要控制不住倾涌而出。
她守在他的身边这么些年,总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对他好,有朝一日他总会看到自己。却不想满斛的爱慕之情,她自以为是的坚强,在真正看到的这一幕前,溃不成兵。
她以为他一心一意常常念叨着的“小傻子”终有一日会变成她的闺名,却不想还是料错了。
李丛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地放开了长孙兰芷的手,长孙兰芷却不曾察觉,只觉得身子沉重,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有些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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