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奶奶不像平常那样早起给我做饭,而是睡了个懒觉,我睁眼下地的时候,奶奶还在床上睡着,看着她苍老的脸庞,我只觉得心疼,这么多年,都是奶奶一个人带着我,家里的地也没法种了,奶奶就给租出去,给旁人种了,每年给些租金,勉强维持我们一老一小的生活。
我扒了灶膛里面的灰,生了火,在锅里熬了点儿棒子面粥,奶奶牙口不好,只能吃些软和的,她平日里最爱喝的就是棒子面粥。
头一次自己做饭,我手里也没个分寸,所以棒子面放多了,锅里的棒子面黏黏的,成了糊糊。我端着碗,站在炕沿边上叫奶奶:“奶奶,吃饭了!”
一张嘴,我嗓子好了,能说话了!心里激动的很,我的嗓门也提高了不少。
“奶,起来了!”我一边是哦,一边伸手对着奶奶的肩膀摇晃了两下。
奶奶轻声的哼唧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不吃了!”她的声音有点儿尖,但是又有点哑,听起来很不舒服,见奶奶没起来,我端着粥碗放在奶奶身边:“奶,起来喝点儿吧,喝完了再睡!不吃饭哪行啊,你不是说了吗,人是铁饭是钢”
我话还没说完,奶奶猛地从炕上爬起来,盯着我,没好气的说道:“说了不吃不吃,咋那些事儿呢,不吃!拿走!”奶奶说完,还朝着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我一愣,奶奶奶奶这是能看见我了?
“奶!奶,你能看见我了?是吧?你能看见我了吗?”我伸手在奶奶的面前挥了两下,奶奶闭着眼睛,没吭声。“奶?”
“别吵吵,胡说什么呢,一边儿待着去!”奶奶说着,猛地将我甩开,她冷着脸,皱着眉,我还是头一次在奶奶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我被甩在炕上,呆呆地看着奶奶,不敢再吭声了。
见奶奶没了动静儿,我翻身下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棒子面糊糊,拿着铁勺一口一口地喝起来,棒子面粥有股子糊味儿,不好喝,但是能填饱肚子,我也不挑,一勺接一勺的喝了一大碗。见奶奶还在炕上睡着,我也没再说啥,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面,之前奶奶在院子里面种了好多芸豆,现在豆荚已经被摘下来了,还没剥,正好今天该我表现一下。
剥了一上午,剥了一小铁盆的芸豆,奶奶在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儿,我趴在窗户外面,偷偷的往里看,总觉得今天的奶奶有点儿不对劲儿,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打针花了钱,奶奶嫌弃我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奶奶从炕上猛地坐起来,她正对着窗户,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的脸忽然就显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样子,吊眼梢,尖鼻子,脸上还有胡子,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流眼泪。
“呲啦”一声,窗帘就被拉起来了,屋子里面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我在地上坐了很久,双腿才算是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但是小腿肚子还是有点儿打颤,我扶着墙,趴在窗户边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面看。
奶奶重新躺回到炕上,紧闭着眼睛睡得十分香甜,我舒了口气,悄悄地缩回了脖子,没错,刚才一定是我看错了,奶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一定是我昨天受了风寒,感冒烧烧坏了!
给自己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我才敢重新回到屋子里面,我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面,伸手拖着下巴看向堂屋的桌子,之前在上面摆放的香炉还在,但是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了,想着前天奶奶让我上香的时候我没办成,现在正好补回来。
我从抽屉里面掏出三根香,借着早上灶台里面还没完全熄灭的炭火,将香点燃,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将香插在香炉里面,可是香刚被插进香炉里面,身后一阵凉风闪过,我回头的时候,奶奶的一张老脸猛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被吓了一跳,尖叫着道:“奶奶,你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没声啊?”
奶奶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嘴角带着笑,但是她的眼睛看向香炉的方向,贪婪的吮吸着味道,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着迷,我看着奶奶,试探性地开口:“奶”
话还没说出来,奶奶就猛地睁开眼睛,瞪着我,低吼道:“滚出去玩去!”
奶奶之前从来不让我出去玩儿,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对我大吼大叫的,还让我出去?我没动,看着奶奶,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奶奶就将身上的方便面袋儿扔给我,沉声道:“去买点儿香烛回来!”
我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钱袋子,那可是奶奶最宝贝的东西,今天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还不快去?”
看着奶奶的表情,我捡起方便面袋子,快步地朝着大门口跑去。
从家里冲出来,我像是一只从笼子里面飞出来的小鸟一样,看什么都新奇,现在地里的庄稼已经都被收割完了,但是地里还是有不少收秸秆的人,我不知道在哪儿能够买到香烛,所以只能往有人的地方跑。
地里一个老头儿正在弯着腰抡着镰刀收棒子杆,我看着他,开口道:“爷爷,去哪儿能买到香烛?”
老头一边擦着汗一边直起身子,打量着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村口有小卖店,那里有卖的!从这儿往东走,没几步路就到了!”
“奥!”我转身就往他手指着的方向跑,老头儿看着我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大人也不跟着,不怕走丢了”他说着,扭头向四周打量,在看见我们家的那个土房子的时候,他脸色一变,扔下手里的秸秆,拿着镰刀就往家跑。
“老婆子,老婆子,小宝在家吗?快把小宝喊回来!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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