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太后乌雅成璧已年过六旬。她十三岁入宫为圣祖爷常在,五年后生皇四子即雍正帝封德嫔,两年后生皇六子封德妃,后又诞育三女一子,是为圣祖爷生育子嗣最多的嫔妃。
乌雅成璧容貌并不如何出众,家世也不显赫,圣祖爷在世时,她没有过高的位份和宠爱,但却以超强的生育能力在圣祖爷心里占了一席之地,最后成为九子夺嫡的最大赢家。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沈眉庄规规矩矩的行礼。
太后连忙示意竹息将她扶起:“都说了让你不必行礼,你还非要行礼,忒守规矩了,快坐吧!”
沈眉庄回话道:“臣妾给太后行礼,不全是因为规矩,更因为敬意。”
太后听了很是满意,雍正也在一边笑着说:“惠嫔最识大体。”
“臣妾自封嫔后,得知居住永和宫,心里常觉惶恐,便手抄了《地藏本愿经》,想献与太后,还望太后莫要嫌弃臣妾字体鄙陋。”说罢,身后的采月将一本经书递给竹息。
太后翻开看了看很是满意,“你莫要多想,那永和宫虽是哀家生老十四住过的,如今给你住着倒是正好,我们也算有缘,你若不嫌我老婆子无趣,日后可多来慈宁宫坐坐。”
昨日之事,太后已经听说了,沈眉庄的来意,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臣妾惶恐,若太后不嫌弃臣妾愚钝,臣妾自当好好侍奉”。
太后又拉着沈眉庄的手问起了养胎日常,“皇后娘娘对臣妾颇多照料,臣妾很是感激。”
“皇后母仪天下,这都是她该做的!”
雍正笑着开口道:“十四弟在景山甚好,皇额娘不必挂心,他替儿子为皇阿玛尽孝,儿子很是感激,过了皇阿玛生辰,那时眉儿也顺利生产了,朕便让他来看望皇额娘。”
太后笑盈盈的说道:“你是一国之君忙于朝政,他是你亲弟弟,应当为你分忧,额娘只盼着你们兄弟和睦,你再多添几位皇子公主才好。”
雍正和沈眉庄两人走后,竹息服侍着太后躺在床上。
“太后,说了这么会子话累了吧?”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唉!看看哀家的好儿子啊!”
竹息不解的问道:“皇上不是答应十四爷回来探望您了吗?”
“皇上那哪是答应老十四回来,他是拿老十四做交换,让我约束皇后,保惠嫔平安生产啊!”太后渐渐红了眼眶。
竹息有些不忍,“皇上他,他……”
“只怪当初他没有养在我膝下。”
雍正出生时,她还只是一个贵人,按祖宗规矩,只有一宫主位才可抚育皇子成长,圣祖爷便下旨将四阿哥交与贵妃佟佳氏即后来的孝懿仁皇后扶养,等六阿哥出生后,她得封嫔位,本可以将四阿哥接回照顾,但她却因六阿哥的名字而改了主意。
六阿哥名胤祚,《康熙字典》中解释,祚,福也,禄也,位也。圣祖爷取这个名字,可见他对六阿哥的喜爱,而这个名字也让乌雅成璧生出来了一些隐晦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培养六阿哥,将接回四阿哥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而六年后,六阿哥夭折,她伤心不已,更不愿将儿子接回来,如此一拖,就拖到了孝懿仁皇后崩逝,但那时的四阿哥已是十二岁的翩翩少年,再也无法培养感情了!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此言一点也不假。相较于含蓄内敛的四阿哥,自小养在身边,嘴甜能逗人开心的十四阿哥更得乌雅成璧的喜爱,她的一颗心,无时无刻不记挂在老十四的身上。
如今,母子疏离,兄弟之间更是如同仇雠。
太后思绪万千,想起四阿哥四岁那年,她带着六阿哥去御花园玩耍。
“你是我额娘吗?”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
乌雅成璧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面上带着孺慕之情,却又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说完话便低着头不再看她。
“是呀,你怎么出来了?”乌雅成璧虽不喜欢他,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心里还是有些亲切。
得到肯定的答案,四阿哥胆子大了一些,小小的腿往前迈了两步,伸开一直放在身后的手,“这是我在书房里得了第一名,皇阿玛赏赐的玉簪子,我想送给你……”
“啊,呜呜……”
乌雅成璧连忙看去,只见刚学会走路的六阿哥摔在了石板路上嚎哭不止,心里一急,伸手将面前的四阿哥推到一边,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等她哄好了六阿哥,再回头时,已不见了四阿哥的踪影。
只是乌雅成璧不知道的是,那根玉簪子被四阿哥放在枕头底下细细摩挲了一个月,每日下学后在御花园等两刻钟只为等待她,想将自己得来的奖励送给亲生额娘,却被额娘轻轻一推,身子趔趄摔倒,玉簪断成两截。
他没有哭,只是将那簪子捡了起来,放在一只锦盒里。
那锦盒,现在还在养心殿,断掉的簪子,就像他们断掉的母子情分。
“罢了罢了,我便遂了他的意,护着些惠嫔,午后你去召宜修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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