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分析道:“大人,先不说广东营兵打不打得过乱民,就算能打赢,以这次战事来看,三千多官军败得如此之惨,营兵哪怕战力强些,但是没有六七千甚至上万兵力,怕是难以彻底剿灭这股乱民。一万战兵来琼州,粮草肯定全由琼州府承担,若军纪不严,还会侵扰地方,只怕大军过境,比乱民的危害不遑多让。”
秦秉严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被官军惨败刺激到了,一时没有细想。
他沉吟道:“依你的意思,难道只有招抚一条路?”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就算不要脸面,放下身段去招抚乱民,就怕人家不愿意,最后还得承担剿乱不力、贻误战机的责任。
“也不尽然。属下之所以说两手准备,说的是能招抚就招抚,招抚不了就打,两害权衡取其轻。”
秦秉严左思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采纳了赵越的意见,一面行文向广东求援,一面派人前去临高招抚,同时加强府城戒备,以防乱民趁官军兵力空虚之际来攻打。
结束和官军的战斗之后,查尔斯迫不及待回到了造船厂,他要完成最后的组装,让第一艘完全由自己主持建造的盖伦船早日下水。说起来,查尔斯要感谢魏连横,没有一把火烧了这艘船,浪费这半年来的心血。
舰体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工作。在经过最后的检查后,八月初一正式下水。这天,夏天南几乎把所有人都拉到了码头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连玛丽娅、符南英等女眷都在场。
这艘船在17世纪主流的盖伦船型基础上做了很大的改进,大部分意见都来自林伟业:摒弃了许多华而不实的上层建筑,降低了重心,同时加厚了船体,大幅度增加帆的数量和面积,这样的改进,使战舰更灵活机动,抗打击力更强,更适合海上的炮战。排水量为500吨,两侧甲板和夹层各留出14个炮位、炮窗,一共可安装28门舰炮。
查尔斯骄傲地介绍,按排水量计算,28门炮的火力在皇家海军同级别的战舰中也算的上强大了。而且改进后的船体和双桅纵帆的设计,让它比同时期的西方盖伦船更灵活,航速更快。
“可以这么说,除了小型的单桅巡逻舰,这种船型可以说是最快、最灵活的战舰了,至少我没见过比它更快的了!”查尔斯兴奋的说,“如果皇家海军多建造一些这样的中、轻型战舰,当初打败无敌舰队可能会更轻松。”
可能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为夏天南打工而不是为女王陛下工作,说的话有点不合时宜,查尔斯试图转移话题:“当然,它的航速和操作灵活程度还需要下水之后用真正的航行来检验……”。
夏天南倒没有计较这些,他兴致勃勃地围着船绕了一圈,对那些预留的炮窗很有兴趣,对查尔斯和林伟业问道:“这种吨位的舰船一般装多重的炮?”
查尔斯首先回答:“按照皇家海军的惯例,这种吨位的战舰要配备32磅或者24磅的舰炮为主力炮,加上一些12磅的舰炮,如果需要的话,甲板上还可以装几门6磅小炮作为追击炮……”
“不不不,查尔斯先生,在这种舰上装32磅的长管炮是浪费,而且过于笨重。”林伟业打断了他,“32磅长管炮起码有两吨半重,500吨排水量的战舰有效载荷才多少?装上十几二十门这样的炮,会拖累航速,损失灵活性。就算24磅炮也有两吨重,轻不到哪去。”
查尔斯有些激动:“可是放弃32磅和24磅炮,难道你想装12磅炮吗?我向你保证:12磅炮在海战中的威力绝不能与前两者相比!”
“为什么不呢?查尔斯先生,你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皇家海军面对的是无敌舰队那样的对手,我们要面对的只是一群连像样的舰炮都没有的海盗,他们只会跳帮接舷战。”林伟业在陆用野战炮的选择上犯过教条主义错误,在海军舰炮的选择上很清醒地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查尔斯顿时哑口无言,确实,面对一些连舰炮都没有的海盗,32磅的重炮火力严重过剩,是极大的浪费。
他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辩驳林伟业:“就算对手很弱,不需要火力压制,可是12磅炮很难击沉大型的舰船,能取得理想的战果吗?”
林伟业神秘地一笑:“我有另一种选择,用更大威力、更轻便的炮代替32磅和24磅长管炮。”
“亲爱的林,你反复强调了长管炮这个词,难道你想把榴弹炮弄上战舰吗?榴弹炮的确比加农炮更短,可是威力也小,在海战中没多大用处。”查尔斯有些疑惑不解。
林伟业仍然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查尔斯无奈地摊开手,放弃了这场争论,他终究只是为了薪水工作,决定权不在他手上。
夏天南被勾起了兴趣,他不太懂两人争论的东西,不过林伟业说的火力过剩和炮身笨重的缺点他是赞同的,查尔斯说的轻炮的威力有限也是有道理的,那么要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呢?
林伟业趁查尔斯望向另一边的功夫,在夏天南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后来也是英国佬解决的,不过是18世纪的事了,就是采用短管重炮,牺牲射程换来了32磅、48磅甚至64磅炮的威力。”
夏天南恍然大悟,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了,说到底还是剽窃查尔斯祖国的技术,自然不好意思当着查尔斯的面说。
林伟业说的是18世纪出现的卡隆炮,在整个滑膛炮时代,这种海军舰炮风靡一时,在英国人手中发扬光大,直到更先进的线膛炮出现才退出历史舞台。
舰炮的选择是以后的事,今天的重头戏是舰船下水。在查尔斯的指挥下,船坞被注满水,船身在浮力的作用下慢慢升高,脱离了支撑用的木桩。只要打开通向河流的坞门,船就可以顺着河流进入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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