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条大街上,赫然开业着多家日本银行,正金银行,正隆银行,朝鲜银行,满洲银行,这里简直就是一条金融街。秦虎绕着这里来回遛了两圈,看看已经过了晌午,便选了对面一家二层的茶楼走了进去。在二楼临窗的雅座坐下,喊来伙计要了一份点心一壶茶,这又坐车又走路的,秦虎是真的饿了。
平心静气是一个好猎手必要的修行,瞄着进出银行的各色人等,秦虎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耗到了下午;又跟伙计要了一盘瓜子,在那儿慢条斯理儿地一边嗑着一边看着一份《满洲日报》,报纸看完了,那就再看一遍,实际上秦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伙计来续水,被秦虎拒绝了,此刻这茶水却是不能多喝的。夏天里强烈的阳光晒在大街了,路上的行人现在还不多,秦虎也不知道头一天能否等到有价值的目标,不行的话,明天换个地方接着守候,有对面这几家‘梧桐树’,还怕没有‘凤凰’来?
正要起身方便一下,就看到从南面街上来了两辆带箱篷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正金银行的大门前,前面车上下来两个穿和服的壮汉和一个穿西装的家伙,两个敦实汉子拎着一个大木箱跟着穿西装的人进了正金银行,后面车上下来四个穿着黑色绸布裤褂儿的汉子也一起跟了进去。秦虎掏出怀表一看,此刻是差十分钟三点,秦虎随即喊来伙计把账结了。
过了一会儿,六个人拎着绳套,把那个捆好的大箱子抬上了前面的马车,掉头向来的方向去了;秦虎背上自己的东西下了茶楼,远远地瞄着马车的影子跟了上去。两辆马车直接向南穿过了城区,过一条铁路,南面便是一整片低矮的山地,马车沿着山地边缘向东拐了个小弯后渐行渐高,继续向着城南高地东边的一片庄院行去。秦虎停下脚步观察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发现那片小高坡上,高低错落地建着几个院子,疏密掩映的绿树间,白墙红瓦甚是醒目;这里已经是城市边缘,人流不多,秦虎没有继续跟着,而是快步左转,进了一个借着自然坡地建成的绿地公园,秦虎一面盯着前面的马车,一面快速地走上坡地的高处,左右仔细观察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海叔给的望远镜,借着林木和树荫的掩护紧紧地盯住了前面的马车。马车果然停在那片高地山脚下一个大院子处,马车上下来人从院子里拿出几根长木,把箱子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六个人扛着箱子沿着坡地上铺设的石阶去往高处的另一处院落。看到一共七个人进了上面的院子,过了会儿,四个穿黑色绸布裤褂的家伙扛着三根长木又回到下面的院子,秦虎收了望远镜,选一处遥遥相对的高坡支上了画板,拿出了地图,头脑中开始设计行动计划。
日头西斜,时近黄昏,秦虎收齐自己的物件儿正要离开,对面高处院子里出来两个穿和服的,手里还牵着两条形似德国牧羊犬的大家伙在坡地上遛了起来,看看这时公园里有人活动,秦虎便漫步出了公园。在城里买了点吃食,把水壶加满,三拐五拐就到了城南的那片高地,沿着高地下面的柏油路走了一段儿,望望四周没人,这段坡地上也没有院落,一闪身就上了高地。
此刻的秦虎犹如一只猎食的山猫,弓着身子在荒草林木之间走走停停,在天空中最后一线余晖落下之前爬到了山坡顶上。找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拿出望远镜仔细搜索着周边的环境和能够行走的路线。当天色稍暗之后,已经换好一身黑色衣服的秦虎再次动了起来,手里拎着望远镜向自己的目标靠了过去。这次秦虎沿着山脊附近快速行动,不一会儿,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就看到了斜下方半山坡的那座白墙红瓦的院子。秦虎不再前行,附近找了颗大树,在树下静静地坐了下来,快速吃饭喝水方便之后,仔细盘算着每一步行动的细节。
时间过了晚上七点半,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秦虎从背包里取出两柄短刀,用黑布裹住头脸只露出眼睛,收拾利落就下了山坡;从远处绕开半山坡上的那个院子,避开沿着石阶照明的路灯,先潜身靠近了山坡下面的院落,这所院子还真不小,围着院墙绕了一圈,在院墙外放开六识仔细静听,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想必吃饱喝足开赌了。把背包画板放在草丛里,借着月光向周围望去,只见不远处六七处院子都亮着灯火,最近的院子估计要二十丈左右,中间黑魆魆地满是灌木野草并没有联通的小路,看来这里也只是刚刚开始建设,秦虎不再犹豫嘴里叼着短刀蹿身就翻进了院子。
秦虎靠着房根儿摸到门口时,只见房门大敞,探头一扫,里面几个个汉子正扎着脑袋围着桌子开赌,就在骰子落入碗中叮当当的脆响声中,秦虎悄然就站在了这六个扎头看骰子的家伙背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秦虎已经动了手,只是片刻之间,一滴血没流,只是几声惊呼间就把六个人利落地收拾了。能跟着小日本住这里,跟着去银行提钱护卫的家伙,秦虎也没必要下手留情,你们早死早托生吧!
秦虎先出院转了转,刚才屋里几声的惊叫并没有惊动了邻居,从草丛里拿起自己的背包、画板回到屋里。秦虎每个人、每间房仔细快速翻了一遍,除去几块不错的怀表,竟然从这六个家伙的箱子里翻出三千多块大洋和六根大黄鱼十几根小黄鱼,找条炕单子打包把这些东西收好放进背包,秦虎心说你们他娘的跟着小日本儿赚了不少,死的也不冤。院子里走了一遍,牲口棚子里两匹傻马还在静静地吃料,两套大车在另一边的棚子里,棚子的后墙上挂着几盘绳索,地上堆着一堆麻袋,两辆车后面堆着一堆长短木棒和几条生锈的扎枪;秦虎背上自己的东西,把屋门关好,挑了一根结实的长木,一条结实的短扎枪夹在腋下,嘴里咬着两柄短刀开开院门溜了出来。
仍然绕路回到上面的院子附近,因为有狗不敢靠的太近,找了院子侧前方几十米外一颗高大的树木,藏好长木扎枪、背包画板,小心翼翼地蹿了上去;隐伏在浓密的树冠里,举起望远镜借着院子内外的灯光仔细观察起来。这个院子弄的不错,很是精致!院外二十多米的周围都是剪的整整齐齐的草皮和花树,前院后院也种了不少花树,一排五大间日式的建筑,虽然只有一层,可看着很高大,宽宽的廊檐下木板铺就的过廊和台阶一直铺到建筑的两侧;中间的厅堂门大开着,门上垂着纱布,屋里明亮的灯光下,五个人跪坐在榻榻米上,围着一张炕桌好像在对账,那两条黄昏时看到的大型牧羊犬就卧在门外的廊檐下。看完情况秦虎心想:“这次还是有些匆忙了,要是准备好趁手的家伙,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探囊取物一般,现在还要突袭一下,希望别惊动了周围的院落,这里灯杆上的电话线已经说明了这次行动最大的忌讳,就是不能有太大的异常响动。”
又观察了片刻,秦虎悄悄从树上下来,夹起长木扎枪,嘴里咬着短刀绕路到了距离后院墙不远的地方,放下短刀和扎枪,抱起长木深吸气轻落足,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的高墙下,把长木斜着支撑在院墙上,用力按压固定好,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嘴里咬住一把短刀,右手握住另一把,左手短扎枪,蹲踞在离长木五米开外,静静地等着。
一阵疾风掠过,风吹草木树叶摇响,周围一片沙沙之声。
秦虎猛然跃起,犹如山鹰展翅,疾跑几步右脚在斜撑的长木上一踏,身子凌空越过了高墙,两脚落地身体一个前滚就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果然,秦虎的落地的脚步虽轻,但还是惊动了恶犬,两只大狗就从前院儿冲向了后院,第一只刚刚转过房角,秦虎右手的短刀‘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紧接着就是第二把短刀飞出;跑在前面的那只大狗还没有发现目标就被迎面的飞刀刺进了胸膛,一声没出就摔倒在地上,而后面的那条也真是灵敏异常,急速一纵,身体高高越过倒地的同伴儿,一声低吼就扑了上来;可惜的是第二把飞刀擦着后面恶犬的肚皮走空了,秦虎毫无犹豫,右手一抬一引,左手里的短枪狠狠地从恶犬张开的大嘴里扎了进去,枪尖透过恶犬的后脑冒了出来。秦虎扔掉短枪,风一般向两只恶犬来的方向扑去;右手刚刚从恶狗的身上拔出短刀,左手还没抓到射飞的那柄,前面廊檐上就传来木屐踩在木板上的咯吱声,秦虎又是一个前滚,左手刚刚拿到短刀一侧身甩了出去,前面房角走出来的家伙显然是听到了狗的那声低吼和惨叫,手里还拎着一条训练用的木刀,可他还没看清楚黑暗处的情况,就被秦虎的飞刀一刀穿喉了;‘咕咚’一声这小子壮实的身体就摔在了木板铺就的台阶上,秦虎兔起鹰翻般掠起,从倒地的家伙咽喉上拔出短刀疾风般就扑向厅室的大门。
先是卧在门前的两条大狗突然跑动,而后是人摔倒在木板上的动静儿,屋里剩下的四个家伙终于被惊动了!可他们做出的反应再快,又如何比得上秦虎,当秦虎扑到屋门前时,一个小子正忙着穿木屐要出来,其他三个正连滚带爬地扑向榻榻米左右两侧的矮柜,秦虎的左手刀快速的一挥,纱布就被划断,右手短刀前探,刚刚穿上木屐的家伙咽喉飙血,被秦虎一脚踹飞;然后秦虎左右手的短刀交互飞出,爬向左侧矮柜的两人一个脖颈一个后心中刀扑倒,秦虎飞身冲上了榻榻米向最后那个扑去;而扑向右侧的这个家伙显然是个练家子,右侧矮柜上架着一长一短的两把倭刀,这家伙右手抽出短刃,头也不回就向身后挥出一刀,挺腰顶膝就要站起,左手同时已经握住了架子上的长刀,秦虎哪里容得这个家伙连续挥刀,更加不会给他喊叫的机会,左手矮身一抄,那个颇为压手的炕桌就被秦虎抡了起来,搂头盖脸地就砸在这个家伙头肩背上,‘砰,哗啦啦’一片乱响,这小子被一下子拍平在榻榻米上不动了!轻轻放下手里破损的炕桌,挨个给几个家伙补上一下;取回自己的短刀时,随即发现左边已经划开的矮柜里有两支手枪,秦虎把手枪拿在手里一看,竟是两支崭新的德国鲁格,矮柜里面还有几盒子弹,快速检查了一下枪支,把枪别在腰里,不急着去找白天抬进来的大箱子,扭头出了房间,站在廊檐下细听周围的动静。
从秦虎跃进院子到放倒俩狗五人,电闪雷鸣般的几下,几乎在转眼之间完成,但是现在的秦虎还远没有达到身体的最佳状态,一时间胸中气血翻涌。静静地在廊檐下站了几分钟,调理一下呼吸,感觉周边没有什么异常,轻轻打开院门闪了出来;一路在灯光无法照到的地方潜行,拿出望远镜回到了刚才观察院内动静的大树上,仔细观察那几个亮着灯光的院子,看到一切平静,就又转向不远处的公路观察起来;看着怀表计时,在树上耐心观察了一刻钟,看到公路上偶尔行过的几辆马车外再没有什么动静,便背上自己的东西迅速回到了院子里,现在可以快速干净地打扫战场了。
就在厅堂侧面的房间,白天搬进来的大箱子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箱子上的绳子都没有除去,打开一看果然是满箱子红纸包裹的银元,来不及清点,就逐个人逐个房间的开始翻找应该带走的东西,除了找到些金条、金表、纸币之类的东西外,又发现了一个藏在衣柜里的保险柜,这个难不住秦虎,前世在双反部队时再复杂的大家伙他也试过,从死尸身上拿到钥匙,耳朵贴在柜门上很轻松对好密码锁打开了柜门,还真是有些不错的收获,十根大黄鱼,两块看起来很珍贵的纪念版的金表,两捆日元,两捆老头票(朝鲜币),一包正金银行的大洋券,最让人开心的是还有两支镀金的勃朗宁花口撸子和两盒子弹;里面一个长条的布口袋,打开一看竟然是十几轴中国的古字画。
心里骂着这帮王八犊子贪婪,手上不停地把大箱子里的银洋分开放在小鬼子放衣服的柳条箱子里,加上自己背包里的大洋一共一万六千多银元,估计八百余斤分成八个箱子放好;自己背包里只装上字画、二百多两黄金、纸币、金表和自己的衣物,然后拿出一把鲁格别在后腰里,其余枪支弹药、电筒、短刀都放在背包外层,以便随时取用。把柳条箱搬到院外的黑影里,开始从容快速地处理现场,秦虎一来要给自己赢得最终完成全部行动的时间,二来要把这种‘恶性事件’导引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路子上去。
先把后院撑在院墙上的长木撤下,用衣物抹去墙上地上的痕迹;回到房间里拿了两张薄被和靠在院墙上的一把铁锨来到后院,把两条大狗连同地上带血迹的尘土、扎枪小心包裹好抱出院子;把死在屋外的那个家伙移到屋内摆好,将廊檐上的血迹擦掉;回身瞧见院子里还有自来水龙头,便接上院子里浇花用的皮管,打开水龙头快速倒退着地把后院和廊檐大水冲洗了一遍,然后关灯、关水、关门落锁,上下几趟把柳条箱和裹住死狗的被卷儿连同长木小心地搬到下面院子里。
回到下面院里,先牵马套车,这个活计还是决定出门前刚刚去骡马市学的,马拉大车就是这个时代的关键交通工具,出门不会这个可是比较麻烦的。套好大车回身进屋,仔细打量被自己弄死的六个家伙,选了一个脱下他脚上的新布鞋在自己脚上试试,还正好合适,也就先不脱了,拎起这家伙就出了屋,在马车棚子里找了条大点儿的麻袋,就把尸体使劲硬塞了进去,把棚子里的绳索拿来捆扎一下扔上大车;接着把装银元的柳条箱子用绳子再十字捆扎一下在车上码好,把自己的背包、鞋子、画板统统放上车。
把包着狗尸的被卷儿都打开,把狗尸拉到地上,对着狗尸上的伤口使劲踩着,直到在地上又挤出一小滩粘稠的血迹,然后把两条狗尸连同扎枪在后院挖个浅坑给埋了,简单踩一踩扫一扫做出一番欲盖弥彰的手法,把铁锹和一捆绳子扔上车,把包狗尸的薄被卷了个卷也一并扔上车,想了想又进屋找了一条没用过的干净布单子放背包里;然后拉着马车让车轱辘在那滩粘稠的狗血上压过,自己也在狗血上踩了踩,拉着马车出了院子,回身关好了房屋的门窗,关灯落了锁,现在时近半夜,咱再去山里跑上一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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