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3章 返城的路很冷（第1页）

1978年，知青返城风潮已起，根据政策，分批陆续回城。那些知青们，终于盼到了回城的希望。

十二月份的蜀城，天气格外湿冷，太阳懒洋洋的躲着，远处的阴森森的香樟林还是那抹深绿，墙上印刷着“排除万难”“农村是广阔天地”的标语，不时几声鸟叫划破寂静的山村，这是李静末下乡的第十年，百废俱兴的年代，这个清苦的时期，她在这里生下一个女儿，从呱呱落地到调皮顽劣。好在男人对他细心，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我们分开吧”李静末抵着门叹了一口气，恹恹的不敢抬头。

“什么时候走？”林海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粗粝的手夹着烟卷缓缓吞吐了几口，烟雾四散开来。头顶发黄的灯光洒在男人的脸上，看不清男人表情，他抬头打量着这个生活的10年的女人，愣了几秒，眼神透露冷漠，甚至怀疑。“阿星也要带走吗？”林海抽完桌上仅剩的一根烟，瞅了眼塞满烟头的烟灰盒，烟蒂猛踩在脚下，重重蹍灭。李静末的眼泪落下，哽咽着说，“家里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我最后返城的机会，你知道我不可能也不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林海我求你，知青返城是政策已经下来了，阿星还小才9岁我得带走，我们”林海起身靠近，他双眼猩红，胡茬一夜之间开始野蛮生长，他的呼吸加重，干裂的嘴不住的动着，逼仄的环境，压抑的情绪无处宣泄，突然他一个大步，清晨的冷风吹进来，他闭目打了一个寒战，冷冷道“天亮后，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哐当一声，伴随着李静末的哭声门重重的关上了。

三个月后

“各位旅客，开往北城方向的列车马上进站了，请您拿好行李物品检票上车”。列车上李静末坐在靠窗的位置，扭头探了进站的方向，一抹熟悉的背影从眼眸晕染，模糊，直到消失。“阿星，你不要哭了，我们马上就到外婆家了，乖一点哦”李静末无助的抱着孩子一遍遍安抚，拨开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饼干，塞进孩子的嘴里，哭声才稍稍静止，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抬眼，一晃而过的大山，绿荫，思绪万千，生活过的地方总想再多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忽的把脸转向一边，视线却在刹那间变的模糊逐渐湿润起来。哐当哐当的绿皮车在一阵阵鸣笛声中渐渐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透了，又亮。每个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故事奔沉沉的睡去。天亮又风尘仆仆奔赴新的章程。一天一夜终于下车了

李静末抱着孩子背着行李穿过拥挤的站台，一脸疲倦的迈出车站，挤上公交车，卖票的大姐嗓门洪亮，“年轻的小伙子，麻烦给抱小孩儿的乘客让个座，”“好嘞谢谢您嘞，您过去坐吧”

”哪一站下车”“百花巷子”李静末说道。约莫50分钟，到站了，走了不到10分钟来到了熟悉的巷子路口，李静末抬眼望了望天空，安静如一整个冬季，巷子里只有偶尔的自行车“叮铃铃……”驶过，除此外便只有行人“沙沙”的脚步匆匆。

李静末迈进一个单独的小院，吱扭一声，推开木门。绕过影壁墙，墙上的瓦片稀稀拉拉。已经萧条不堪，从下而上攀爬的一整面墙的凌霄枯枝，像是好久没有打理，昏昏暗暗。正屋的门口，有位花白头发的妇人坐在摇椅上，盖着毯子，脚靠在炉子旁，昏昏欲睡。李静末牵着林若星，轻轻放行李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咽的抽搐着，嘴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儿那妇人，好像听到了动静，微微皱眉，侧头慌神一般，趔趄着走下，赶忙拉起抱住自己的孩子。永别重逢，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的那刻，恍恍惚惚，而又真真切切。

“这次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妈，这是阿星，9岁了”

“阿星，快叫姥姥”

“姥姥”林若星声音怯怯的喊着。

“好，好，好，”姥姥说着拿出准备好糖果，塞进了林若星的手里，口袋里。

“一会儿去给你爸点柱香吧，让他知道，你回来了，你哥头几年在部队结婚了，前几月来信说生了个大胖小子，还问起你了，知道你要回来了，说让你住在家里，让我好好照顾阿星，你刚回来，估计要忙一阵子。你只管忙，我这把骨头还能发挥余热，你放心。”

“妈”李静末微抬起头，眼泪止不住的又掉下来。

80年代，北城有很多条幽深曲折的小巷，不管走哪条小巷都能互通，在北城的小巷里发生过太多太多的故事，小巷是窄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那时候大批知青返城。没有办法同时安排如此大量的工作岗位导致城市里无业游民增多，街上不时出现一些混街道的混混，干着偷窃，抢劫，投机倒把，等等社会治安问题严重。那年苏以尘12岁，从小寄养在外婆家，没有父母在身边加以约束，闲散，自由。成天混迹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在一群同龄的孩子里称起了老大。舅舅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沈依依，养的很是娇气。家境也算富裕体面。林若星9岁，刚刚返城，离开父亲，跟着母亲回到了北城，母亲的工作调动被安排到了棉纺厂做统计，林若星转学到了棉纺厂小学读三年级，面对生活的改变，其实阿星心里诸多埋怨和不习惯，甚至，父亲在最后几天丝毫不顾阿星的哭泣，扯开阿星的手，冷冷的只留下一个背影，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悻悻的在旁边望着，就这样，那一年无声告别的父爱和儿时的玩伴，彻底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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