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47章 兰波殒殃（第1页）

莫蒂默清晨还未醒来，身体似乎就在梦中硬生生的分裂成了两个直抵长空的巨形怪物，一个冰冷长着弯曲至星河的钢铁牛角，数十只苍白无力的眼睛从脑顶罗列至颌骨，它紧攥着一双山丘似青铜的铁拳，数十只眼睛凝望向他，同时迸射出阴冷又无助的光，它被莫蒂默身体里另一个狂放燃烧的灵魂操着刀、抵着喉咙胁迫着，仰望自天涯海角而来黑色的浓云席卷着大地，那把刀可怕之处并非它的锋利，而是你的身体不能接触它的周遭，接触一寸，它便生长一寸，那刀上浓烈着的火焰分明是地狱而来，看似侵袭不了你的身体，实则它的蔓延已至你的心底……

正当冰冷而又无助的这个自己身体里的怪物想要放弃，隐身而去之时，另一个与它对峙周身遍燃地狱之火的怪物却意外饮泣着收起了那利刃，无止尽的膨胀折磨着它，使它看不清世间任何一处能够吸引它的物什……绝望这就是生命的代价吗？既然对面伫立着与自己命运相似的那灵魂，为何不与它水火交融，也许，也许……

终于莫蒂默醒来了，醒来的莫蒂默又再一次无望地凝视着自己已经变的可怕而庞大的身体……它像什么？像蛇，不，蛇不会生出这许许多蜈蚣似的脚；像龙，也不似龙，龙有明晃晃的鳞片，那每一片都可以照见自己的身形；亦或是像深海里巨形的章鱼，也不是，巨形的章鱼八条腿柔韧有力、灵活自如，而自己仅有的这一条已经可以触达宫殿房顶的数十丈的身体却柔弱无力、甚至连一根柱子都无法真正盘旋而上。大理石的地面已被它无数次呕吐出来的污秽弄的恶臭不堪，只要一低头就能映照出自己怪异无比的模样，脸依然是那张脸，但双手已经被疯狂生长着的那条蟒蛇似的躯体所吞噬，他不知道自己多久以后会连自己的面容都再也看不见了，最可怕的是今晨来临之前他又突然分裂为了两个灵魂，这个两魂一个宛若冰塑，另一个浑如火燃一般，迥然不同的个性它们无一时一刻的安宁，甚至拼至剑拔弩张之时、随手就会变来自己趁手的武器，誓要将对方砍杀、化为齑粉，可同时它们也是憔悴不堪的，每每厮杀，得不到彼此想要的结果，就会和解，而这一刻他才会些许安宁……

太阳的目光正从那穹顶、花窗、门畔……凡是它能挤得进自己由衷好奇目光的地方窥视着他，窥视着这个可怜的怪物……

其实他的内心却仍是个稚童，那稚童每每不堪忍受之时使会眺望进这世间长长的回廊似的时光的过去、未来和现在……曾经他像一只楚楚可怜的他的主人无数宠物中的一只，为着生存扮演着最良善、最无助、最可爱的模样；也许他曾有过过去，过去是什么样的呢？那森林蜿蜒上山巅的小路也许就铺满了那过去他曾踩踏过的无垠的石子，那些石子如果可以说话的，会不会对他有些许的怜悯；现在，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独自撑一只漏底的独木舟在寒风肆虐的深夜外出，载一船风叶的飘零、载一身寂寥的星花……

那是谁？那是维加今晨派来的他的卫士吗？他总是那么翩翩儒雅、年少风流，好似那卫士对自己说了什么来着？莫蒂默艰难的地蠕动了一下瘫放在地上的自己那条似乎想看也看不见尽头的身躯……那卫兵好似说，说维加要见他，为了……为了……一个金阙城里的百姓……

这个人不知为何，他一直尽力搜寻着他的面容，潜意识里他很分明自己是不能去见他的，搜寻到了……他正在遥遥的天边闪烁着他那双幽魅而又毫无恻隐的双眸凝望着他……他的眼底还好似有什么在生长……莫蒂默又扭动了一下他庞大而笨拙的身躯，向他探身而去，想要看清他的眼睛里那正在生长的……可是他却不合时宜地笑了，那笑正一点一滴地在他并不十分分明的脸颊上弥漫……最后竟向前拉长了他的鼻子、嘴巴、下颌，使他变的黝黑而又残忍，那是怎样一张新生的脸颊呢？莫蒂默已经拽不动他自己的身体了，艰难地仰卧在那儿，高高不可触及的房顶上那阳光似乎正张着嘴，想要告诉些他想又未曾想明了的东西……“噢，那是一只盛装的狼，一只饥饿裹挟着的旷野里觅食而来的狼……

外面是传来的那是什么声音？呼啦一下，莫蒂默就把他悠长的身躯带向了门畔，贴着门框他仔细地辨别着、辨别着……刹时间就如同走进了“云梢碧浪”森林里，身后紧盯着自己的，涎水已经打湿了柔润苔藓的，头上顶着一只巨大独角的好似三角龙而又不是的怪物，它那一双凶狠的没有一丝丝光的昏暗的双眼窥视着、觊觎着……但为什么后面又宛若跟过来了无数双脚一般，它们都奋力地朝自己走来着，时不时还会窃窃私语的交谈着，像晨鸟无意间惊动的枝叶，愤懑带着露水的哀怨；又像是海底蝠鲼翩跹着它的两翼渐渐莅临珊瑚丛；还像自己最钟爱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哒哒的马蹄声……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多自己想要辨别而又无法辨别的声响，莫蒂默使劲地用自己的意识举起着自己已经完全不存在的双手来抱紧自己的头，他太脆弱了，需要些微的安慰……

“莫帝默，你好些了吗？”噢，这不是维加的声音吗？莫蒂默连忙放下了自己意识中的双手，贴近门，痛楚地问道：“维加，是你吗？”“是。”就在维加一闪身之际，他看见了，看见了……那只觊觎着自己的陌生的、荒郊觅食而来的狼，它正俯下身去想要从门缝里看，看……突然莫蒂默就从它的双眼中寻觅到了狰狞的光，那光是昭示，是心花怒放的欢腾……毫无疑问它确实为着自己而来的，它的生命迫切需求着的食物，突然莫蒂默就朝门外伸出了他那条湿滑、黏腻、宠大、没有止尽似的尾巴……一把将兰波钓了进来……

西野枫和维加瞬间目瞪口呆地、石化了一般地站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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