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岭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一上班,秘书亓正源就轻轻地走到了市长薛庆发的身旁,小声说:“市长,您说要去纪委一趟的,上午有点时间,您要不要去?”
薛庆发沉思一会儿,说:“去。等会儿你陪我去。”然后坐在椅子上,端起亓正源早就为他泡好的茶杯喝了一口,一股高级绿茶的清香顿时沁入心脾,心情不由地愉快起来:“亓秘书,那个叫周、周什么来着,再无联系?”
“你是说周向南吧,就是在政府餐厅见了一面。他亲口对我说的,案件已经破了。而且说得胸有成竹,像是真破了的样子。”稍停,他接着道:“市长,我有种感觉,他是有意将案件停留在了郭明耀父子身上,似乎是到此为止了。隐隐觉得他有讨好你的意思,还是老白的意思,或者是王志辉的意思?”
市长接话说:“正好去看看嘛!对了,拨十万经费给他们,老白曾经打过报告,我还没批那。”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问:“关于周向南,省里有什么消息?”
自从听说周向南刚到纪委报到就打了人事办主任个狗吃屎,他一度认为周向南是老白的人,因为是老白对那个人事办主任做了就地免职处理。可是,联想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林博雄亲临面试现场,他就感觉不是那么简单了。
周向南或许是省纪委的人,通过这样的形式安插在市纪委卧底的,真正的目标是冲着国有资产流失案来的。而目前的这个案子只是赶上了,是开胃菜而已。如果那样,这个人真的是应该在沙岭市永远消失。
虽然亓正源不这么想,但他可能心知肚明,嘴上却在安慰自己,或者说他毕竟年轻,还看不了那么远。
他老谋深算,感觉是有这个看见。不过,今天去纪委,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就能看出个端倪来。
周向南在回纪委上班的路上,突然感觉忽略了一件事,应该去见见谭海天。
在材料中,他对薛庆发直呼其名,更没有隐藏自己的名字,说明他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只有笔迹,并未证实真伪。如果跟他有一个谈话,不就形成了证据链,任谁也难以推翻了吗?
想到就要做到,他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向南部山区出发。为了开发南部山区的旅游,专门修建了一条环城高速,可以直达城南。虽然绕了一点,但节省了时间。
谭海天材料中提到的辅助工程,叫“呼啸山庄”,是一个集餐饮、居住、休闲、娱乐、避暑等功能于一体的大型场所。从环城高速直接拐进环山路,就来到了高大气派的大门前。
因为是消费场所,保安并未检查证件或阻拦车辆,一律放行。周向南找到办公楼,然后下车直接走了进去。老总办公室在顶楼,十一层。坐电梯上去后,令人尴尬的是这里的老总却不是谭海天本人。
他那么大的产业,肯定不会亲自在这里管理,这一点早就应该想到。老总是一位身材挺拔,前凸后翘,风韵十足的绰约女子,很有风采和魅力,三十来岁,叫张琼。周向南表明身份后,女子热情地请他坐,并亲自沏茶水给他。然后说:“跟各行各业的人打过交道,就是没见过你们纪委的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周向南也不墨迹,赶紧说明情况后走人,于是道:“我是专门来找谭董事长了解点情况的,因为着急,就匆匆赶了过来。”又自嘲道:“呵呵,我却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应该想到他不可能在这里。”
“他的产业遍及全国,若是亲自管理,就是累死也管不好,我们是有团队的。”接着,他叹息一声,说:“其实,这里是他的一个伤心之地,回去后就住进了京城的疗养院,开业这么久了,再没有来过。”
“伤心之地?啥意思,难道是我们沙岭市政府不够人道,或是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他明知故问。
“据我所知,是沙岭市欺骗了他。一开始,我们董事长不想来,毕竟只是个四五线城市,并没有很好的市场前景,可是,沙岭市动用了各方面的关系,还是热情地把他请来了,结果,沙岭市政府竟然跟别人签了开发合同……”。看得出,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对于一个还不怎么熟悉的人就说这些,实在是有点太过草率。
也倒是无所谓,她和她运营的产业不属于地方政府管辖,也就无拘无束。
她接着说:“你要想找到他本人,必须去京城总部,我估计,这一辈子他也不会再踏上这里的土地了。”
周向南并未具体说明找董事长到底了解啥事,起身说:“去京城么,倒不一定有这个必要,因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对了,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说着,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张名片,想了想又把名片扔掉:“你说你的号码,我输进去,不是我们就都有了。”
周向南前脚出门,张琼就拨通了谭海天的电话:“董事长,沙岭市纪委刚才来人找您,我看沙岭的天要变。”
传来一个厚重而又响亮的声音:“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我已经期待了很久。哈哈哈…”。
周向南风驰电掣般的回到纪委,感觉楼上楼下十分的安静,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就直奔三楼办公室。一伸头,却空无一人,就连郭玲玲也不在。安静下来凝神听了一会儿,那边会议室像是有说话声,就走了过去。果然,一组的全部人马都在这里,就连组长赵晓芸也在。
这是一个大会议室,以走廊为界,那边是隔开的座谈室、会客室什么的,看得出来,那实际上是请违纪违法的人来喝茶用的。走廊这边才是会议室,用来议事和分析案情的。
当他刚一站在门口,十几双眼睛“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且相当聚光。他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很无辜地问:“咋了,都看着我干什么?”
他心里有数,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问完话就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郭玲玲和大刘跟前,见他俩格外的严肃,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郭玲玲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声问:“你去干什么了,电话也不接?”
他赶紧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有大刘的,更多是郭玲玲打的。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凌晨在病房里怕吵醒龚雪,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问:“这是咋了?”
“还咋了,今天第三天,军令状兑现的日子,你没来上班,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都认为你完不成任务没有脸面回来,跑路了!”郭玲玲压低着声音说。
这时,吴大柱走到周向南面前,猛然薅住他的衣领:“组长,对完不成任务还要跑路的人如何处置?”
好多人在嚷嚷:“开除,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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