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自己不惯饮酒,才被包间里酒气冲昏了头脑,无休无止的胡思乱想。海风微凉,苏馨摒除杂念,拢着外套,漫无目的在上甲板闲逛,往船尾方向。
始终有几名黑衣保镖在后头不近不远处坠着,是罗敷威的人。
来到船尾甲板,苏馨站在栏杆旁,借着月光看远处尾浪翻涌。此刻她突然好想院长,想孩子们和福利院的一切,幸好,再过一晚船就要回a市了。
思及此处,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
周遭只有夜风呼啸和海浪翻滚的声音,却如同心灵感应一般,苏馨倏地转身,夜晚的甲板上没有别人,只有一道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正向她走来。
淡淡的月光照映在他英俊的脸庞,鼻梁挺直,面容沉静,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她站在那里,待他慢慢靠近。
在离她两米处停步,夜风拂乱了她的乌发,一缕散漫的发丝来回摩挲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和鼻尖,也撩拨着他跳动的心脏。罗敷威舍不得移开视线,只能任由自己这么注视着她,甚至努力克制着伸手帮她梳理头发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没有资格,怕吓跑她。
四目相对,今晚明明没有什么星星,但她晶莹的眸子里总是自带星光。
“冷不冷?”,罗敷威声音磁性柔和打破沉默。
见他主动要脱风衣外套给她,苏馨连忙摆手阻止,略显慌乱道:“不用,我没事。“
罗敷威没有强求,沉默片刻,还是他出声:“船的尾波好看吗,看你看了很久。”言出发觉不妥,又紧接着道:“其实白天来看会更有意思。”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会说这么多废话,尬聊也想聊。
苏馨望着他目不转睛,没有掩饰,直言不讳道:“我在想明天返港下船之后的事,我想回福利院了。”
罗敷威微愣,心念一转,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又是因何而来,思忖道:“中心福利院的改拆建目前是董事会…”
苏馨径直打断他,:“福利院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不会让你为难,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始终是感谢你的。”
罗敷威蹙眉道:“让你遭受了那些委屈,其中也有我的失误,你不用感谢我。明天我们一起下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苏馨平静道:“不用了,明天有朋友会来接我。”
罗敷威又是一怔,耐心道:“这件事有些复杂,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任何时间都可能会对你不利,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个朋友,给我点时间我能处理好,这期间…”
苏馨心跳加速,直接了当的回道:“我不是在向你提什么要求,更不要亏欠你的承诺。无论什么事情,我只是不想再掺和其中。”
朋友?因为新鲜所以什么女人都能随便当朋友?
“我没奢望和你做朋友,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从前没有交集以后可能也没有,你别为难自己,你又不欠我什么,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罗敷威面上无甚表情,闻言其实已经被冷水淋了个透,心潮跌宕,像是被戳穿了心思,剩下的话也如鲠在喉。
苏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对他说气话。赶紧抛开心中异样,见他并没有生气,才软下口吻道:“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离开这里后我能保护自己,我朋友是警察。”
这次,苏馨主动结束对话。她垂着首往回走,两人身影交错,罗敷威始终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本能的想拦住她,但她刚刚的一番话让罗敷威此刻无比清醒,不住的在心中检讨着自己。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没有说错。
他的复仇之路还远没有结束,注定将来满身荆棘,即使成功也不能全身而退。
一个隐匿在黑暗之中肮脏的灵魂,怎么能恣意妄为拉住她一同堕入深渊,她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精灵,这样的他凭什么留住她,又凭什么…喜欢她。
苏馨憋着一口气,走出好远,明明在宽阔的室外,却憋的她心口发闷。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强忍着转身的冲动,来到楼梯口。
“碰!”,白光陡然升空,点亮漆黑的夜,接着是橙黄蓝绿,姹紫嫣红,一发不可收拾。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适合燃放烟火,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还是在夜风中顽强的绽放着异彩。
她终于有理由回头,远处的罗敷威没有转身,只视线微抬,立体的五官看不出神情。
苏馨的心却不由得揪痛了一下,那茕茕孑立的身影在绚烂光芒下显得格格不入,生人勿近,她不愿意延伸多想,但那却是她熟悉的气质。
她怎么会不熟悉,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那里见过太多的顾影自怜,寂寞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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