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咳咳……”徐应白低声咳嗽着,“这一遭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
叶永宁随意摆摆手,看见徐应白的裤脚被半跪着的付凌疑卷起来。腿骨上面有些许淤青。
“娇娇……你受伤了?”
“无妨,”徐应白温声道,“只是硌到了,不碍事。”
叶永宁看不见付凌疑的脸,只能看到付凌疑手上的动作。这人沉默着从自己腰间拿出伤药,又用壶中的水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再用干净的布擦干,然后将伤药倒在手中揉搓到微微发热,这才轻轻按到徐应白的腿上摩擦。
这般多揉几次,那淤血有扩散的架势,看起来有点吓人。
淤血散开才好得快,付凌疑死死盯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很自责。
这是当时落下马时太狠,又滚了两圈,才磕成这样的淤青。
是自己不好,害徐应白遭罪。
徐应白看着付凌疑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应白察言观色,洞悉人心的本事向来好,更何况面前是两世以来都跟在他身边,对他几乎不藏一点心思的付凌疑,他只消一眼,就能将付凌疑所思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
“别看了,不疼的,”徐应白说,“再者,若是你没过来,真摔下来,可不是淤青而已了。”
“是我不好,”付凌疑将徐应白的裤腿轻轻放下来,“若是我再快一些,再小心一些,那支箭都不能也不会近你的身。”
“是我不好。”
他又重复一遍,而后自暴自弃地垂下脑袋,露出的脸颊和脖颈全沾着血,身上的衣服也有浓重的血腥气,有好几处破口,甚至连衣角还在滴滴答答掉着血滴,除了那一双手,没一处是干净的。
跟只潦草又脏兮兮的小狗似的,除了要碰主人的两只爪子舔干净了,其他地方全部稀里糊涂的,让人看着有点想笑。
在付凌疑身后的叶永宁托着下巴看他们俩,听他们说话,对着付凌疑的背影差点乐出声来。
哎呦喂,娇娇怎么看上个这么死心眼的。
徐应白却看得心软。
他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块,他是人。情爱一事,他前世未尝,今生也未曾奢望,但对此也并不是丝毫不知。
两个人相知相爱,白首一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说付出多少,责任几何,就要让人头痛,多少恩爱夫妻一开始幸福无比,走到一半就分道扬镳了,这些事,话本子和人世间都不少。
徐应白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自知自己给不了太多东西,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和要走的路途,没有办法承诺什么,甚至也没有办法做一个人世间要的那种“好夫君”,所以他从来不奢望有什么感情,也觉得要是真有了,也不过是误人青春。
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不需要这些。年少时,他也曾经偷偷想过,自己以后的爱人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长大了,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一个人陪着他就好了,不用太久,只稍半刻钟,让他靠一靠就好了。
徐应白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真的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用尽全力地爱他。
珍惜到甚至满身伤痕,乱七八糟的时候,也舍不得弄脏他半点。
尽管,在徐应白看来,他自己没有付出多少东西。
他觉得自己只是给了一点而已。
但那一点,已经是他能给的所有了。
思及此,徐应白伸手想拍拍付凌疑的脑袋,付凌疑却跟被吓着了似地扭过头,嘴里着急得要命:“太脏了,别碰!”
“唉……”徐应白眼角弯了一下,没有强求,他收回手拢在袖子里面,“那好吧。”
然后叶永宁就看见付凌疑松了一口气,握住了徐应白的手指,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
徐应白很轻,很轻地回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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