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不见经传,梅永并未听说过南海道士座下还有这等人物,有些疑惑地问道:“此人为何得你青眼?”
“……”徐应白笑笑,“自是因为有可用之处。”
梅永摸不准徐应白要干什么,但还是应承下来:“我回去便着手安排。”
言罢两个人又下了几盘棋,徐应白又连连输了好几盘,等送走梅永,雪下得比之前更大了些。
李筷子撑着伞站在他身侧,堪堪帮他挡住了簌簌风雪,徐应白如青松一般站着,声音如温雪一般:“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
“是啊,”李筷子接话,忧愁道,“年初也是下了好久的雪,而今往年还要七八日才开始下雪,现在下得这么早,又这般冷,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细雪沾上徐应白的眉梢,他低声道:“难怪乌厥又打了回来。”
漠北冷得要比他们快,天时这样不利,他们没有粮草,牛羊冻死,人也没有吃的,饿得走投无路,只能拿起弯刀朝东南方扑过来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乌厥兵马来得猝不及防,嘉裕关外的城池全都喂了乌厥的弯刀。
徐应白自然不指望杨世清会出兵护着嘉峪关十七道关卡,他急急走回书房,写了一封信,用封泥封好后朝外扬声道:“付凌疑!”
窗口忽然被人掀开又关上,冷气还没摸到边就被关在了外面,付凌疑声音带着风雪的冷意,语气却是温柔得有点可怕:“我在。”
刚刚进门给徐应白添炭火的李筷子听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有些恶寒。
徐应白却没注意,又在信封上加封了一道羽缴,才递给付凌疑:“让暗部快马加鞭送往安西。”
付凌疑双手接过信,指尖不经意划过徐应白的手背,徐应白毫不在意,付凌疑的手指却神经质地抖了抖。
他应声说是,然后就转身出了门,不过半晌儿就又回来了。
书房内炭火噼里啪啦响着,付凌疑脚步无声,走到书房门口时停了下来,徐应白坐在藤椅上,正在写道经。
付凌疑确信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被雪声掩埋,徐应白却多长了一双眼睛一样,头都没抬一下,手里动作不停,问道:“何事?”
付凌疑垂下眼皮,挡住眼中的阴鸷与疯狂,安然平和甚至带着点笑意问:“徐应白……你信世上因果轮回之说吗?”
徐应白手指一顿,浓墨重重压在纸张上:“大抵是信的。”
就是先前不信,现在也信了,毕竟重生一事,属实匪夷所思,不以因果轮回之说解释,似乎也没有别的说法了。
但徐应白有时又觉得,事在人为,神明若真的管人间种种,又为何让信奉他的人们颠沛流离,前世种种,也许只是他在回长安的路上做了个梦。
后来想多了头疼,徐应白索性也不想了,管他是重活一世还是大梦一场呢!这一次他定不会心慈手软,重蹈覆辙。
徐应白搁下笔,转头随意问:“那你信吗?”
付凌疑磨了磨犬齿:“我信。”
徐应白有些意外:“你竟信这个?”
杀人如麻的大狱死囚犯,还会信因果?徐应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付凌疑避开了徐应白的问话。
他不知要如何说,重生这一事,说给谁都会觉得他是个癔症严重的疯子。
徐应白也懒得问为什么,只是继续写着道经,没过多久,他就感觉付凌疑已经离开,转头一看,原先站着人的地方果然已经空空荡荡了。
抄完最后一个字,徐应白放下笔,也离开了书房。
徐应白离开后不久,书房的窗又被掀开,有雪落在案几上。
付凌疑站在案前,眸色阴晴不定,他的目光像是空洞,又像是痛苦到麻木。他从那沓抄好的道经里面抽出一张来,然后将那张纸仔细地折好,放进了贴近胸口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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