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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梁康对邵父没什么好印象,但听邵仲这么不客气地说邵父是搅屎棍,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过了,遂低声劝道:“瞧瞧你都胡说些什么呢,到底是亲父子,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他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对你到底不算坏,上个月不是还来找过你么?”
邵仲冷笑,飞快地把那画像从梁康手里抢了回来,道:“你以为他来找我做什么?不过是想卖儿子罢了。也亏得我还算有点出息,要不然,早就躲得远远的,还能指望他主动来找我?当初若不是几个舅舅出面,怕是连我母亲的嫁妆都要贪下的。这样愚昧又无能的人,而今还糊里糊涂地一味跟着那几位混,真以为自己本事大,怕是还指望着能熬出个拥立之功来……”
他说到此处,梁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上前止住他的话,飞快地关上门,压低了嗓门小声骂道:“仲哥儿你疯了,这种话也能乱说的么?”
邵仲冷笑道:“你怕什么?他们能做,我们连说都不能说了?你以为陛下不晓得么?就擦亮了眼睛等着看他们一个一个怎么抄家吧。”
梁康一时沉默。邵仲当初愤然离府,所有人都只认为是因为他继母下毒未遂的缘故,就连梁康起先也这么认为,心里对邵仲也不免生出许多同情的心思。直到后来偶尔听师父提及,当年那桩案子其实是邵仲故意为之,梁康这才警觉,原来他这个整天嬉皮笑脸不正经的小师弟心思到底有多深。
可是,七年前,朝中局势一片混乱,几位皇子为了那个位子争得你死我活,尤其是裕王爷乃贵妃所出,极受太上皇宠信,朝中大臣有不少都投在他门下,这其中就包括邵仲飞父亲邵璋。谁也没想到,最后胜出的竟然会是当时默默无闻的当今圣上。
难道在那个时候,邵仲就已经清晰地预见了将来么?
梁康忽然又觉得,邵仲这样一门心思的盯着卢家大小姐,说不定也是早有打算的。
“多少还是小心点。”梁康低声劝道:“这里到底是卢家的地盘,不说旁的,那位大小姐的耳朵有厉害你也见识过的,这些话若是被她听去了,她她……她要是听到你媳妇长,媳妇短地整天把她挂在嘴里,还不得再跟你闹几场。日后你想娶她,可就难上加难了。”
邵仲一听这话立刻严肃起来,睁大眼睛东瞧瞧,西瞧瞧,下意识地凑到梁康身边,哑着嗓子小声道:“这下她不会听到了吧。”
梁康哭笑不得,指了指他手里的画像问:“这个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可别让外人瞧见了,不然,倒要惹出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来。若是被卢家大小姐晓得了,怕是要和你生气。”
“生什么气呀。”邵仲立刻咧嘴坏笑,笑罢了又盯着梁康看,挑眉道:“一会儿你趁人不注意,把这个送她屋里去。”
“什么!”梁康一见邵仲那表情就晓得准没好事,昨儿缠着他去偷看,今儿倒好,竟还逼着做这种私相授受的事,他立刻就不干了,怒道:“要送你自己去送,打死我也不去。”他要真有胆子干这种事,早就跟二师姐勾勾搭搭去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邵仲邪笑道:“哪里就是私相授受了,不过是一副画儿。那个……让我媳妇儿给评点评点。”见梁康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他又开始变换策略,哀声叹息道:“三师兄,我找个媳妇多不容易啊。你也晓得我家里头,老头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只盼着能把我卖个好价钱。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媳妇儿,要是抓不住,我……我以后就不成亲了。师兄你也不想我一辈子都孤家寡人一个吧……”
他越说越幽怨,到最后眼眶都红了,简直有声泪俱下的趋势。若是换了二师姐,只怕早就应了他,可惜梁康这些年深受他的荼毒,对此早已有了抵抗力,毫不客气地驳回道:“我才不管你娶不娶得到媳妇儿,打一辈子光棍更好,省得害了人家小姑娘。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去讨好,别每回尽折腾旁人。你又不是真瞎子,还能不认得去卢小姐屋里的路。”
邵仲闻言,扭扭捏捏了一阵,竟然难得地脸红起来,“我怕她赶我出来。”
“你就不怕她骂我了!”梁康怒道:“你师兄我就不是人?活该挨骂?你到底有没有同门情意了!”
邵仲瞥了他一眼,哼道:“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就是。以后你要讨好二师姐莫要再来找我!”
梁康不理他。
邵仲本来以为他抬出二师姐,梁康怎么着也得有点反应,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搭理,一时间,邵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过来拉梁康的袖子,恬着脸笑嘻嘻地讨好道:“师兄,三师兄,那个……我不大方便下楼,要不,你先帮我打个头阵,看看我媳妇儿在不在屋里?嗯,还有她那个丫鬟是不是也在?”
见梁康不动分毫,邵仲愈发地低声下气,“求求你了,师兄,你就帮我这一回嘛。”
邵仲在梁康面前最喜欢用的手段就是耍赖、撒泼加威胁,百试百灵,难得像今儿这般做小伏低的。梁康由着他求了一阵,自觉赚足了面子,这才软下来,板着脸道:“那可说好了,我就去帮你瞧一眼。人家在不在,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邵仲赶紧点头,亮晶晶的眼睛显得格外乖顺。
梁康昂首挺胸地出了门,飞快地下楼勘测敌情,尔后又迅速回来回复消息,“你运气真好,二楼船舷上都没人。那丫鬟刚刚出去,你媳妇儿一个人在屋里。赶紧去!”说着话,把桌上的画卷一卷,塞进邵仲怀里后就把人踢了出去。
“要不我还是晚上……”话还未说完,梁康就把舱房门给锁了。
邵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定四周无人,这才飞快地潜入二楼。
七娘刚唤了采蓝下楼去帮她拿线,自个儿则穿了针,认认真真地在缝鞋面。才缝了几针,就听到外头船舷上轻悄悄的脚步声,七娘心里一突,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了。
她刚想开口问是谁在外面,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正犹豫着,舱门忽地被推开,有东西扔进来,正正好落在七娘面前的桌子上。七娘才欲开口说话,外头那人已经撒开腿飞快地逃走了。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七娘疑惑地拿起画卷,刚想展开,忽然想起卢瑞无心带出的那句话,“……熠哥儿还说,画上那人长得像姐姐……”
七娘脸上陡地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把画卷收起来往枕头底下塞。罢了又觉得不安全,复又将它拿出来塞进被子里,转念又想到采蓝总是抢着给她铺床,又赶紧把它拿了出来,东张西望地在屋里看了两圈后,依旧找不到地方藏,只急得满头大汗。
这个混账王八羔子!七娘心里暗骂,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窝囊得紧,索性先把门锁上,一咬牙把画儿给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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