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开,竹卿心结疏解,身体也在一日日好转。
玉衡更是每日都来陪她,虽不过夜但也每天都等她吃过药后再走。两人不复以前剑拔弩张见面就吵架的样子,满屋下人也都松了口气。
一日下午,竹卿和润禾一道打双6玩,润禾笑道:“这两个月世子对夫人是真好,瞧夫人玩双6的气色,比之前好不少。”
竹卿拿了帕子擦擦手心的汗,眉眼带笑:“他对我是很好。”
“既然夫人也喜欢世子,为何还不留世子过夜,夫人嫁过来也有四五个月了,至今还没圆房…”
竹卿知道润禾是为她着想,世家大族子嗣尤为重要,更何况王府的男丁只有玉衡一人,宫里宫外都盯着她的肚子,希望她早日有孕。
这两个月玉衡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她打叶子牌,陪她在王府的花园里钓鱼,但绝口不提要和她圆房。
他不提,竹卿就当不知道。
正掷着骰子,芳蕊叩门道有事回禀,润禾起身去开门,刚开门就看到芳蕊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夫人,门外有一个女子,自称是世子在外纳的妾,哭着喊着求见夫人。”
润禾脸立刻没了笑容,回头去看竹卿,只见竹卿倚在靠枕上,看不出喜怒,手里紧紧攥着两颗骰子,半晌才道:“润禾,去请她进来。”
“夫人…”润禾拦道,“您贵为世子妃,这种身份不明的人,您大可让人赶走,何必要亲自见。”
竹卿摇头,话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她要真是世子喜欢的人,我怎能不见,没得伤了世子的心…润禾,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亲自去迎她进来,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润禾和芳蕊对视一眼,一同出了主屋,润禾嘱咐芳蕊道:“夫人哪经过这样的事,你去告诉小满,说府里出了大事,让他务必去宫里请世子回府一趟。”
芳蕊哎一声,匆匆去找小满。
揽煦阁收拾妥当,小莲特拉起一道屏风横在堂前,这样那女子不会轻易看见竹卿的容貌,说话声仍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门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竹卿打起精神端坐椅上,来人身姿婀娜,腰肢纤细柔软,行动间似弱风扶柳般轻盈,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白皙如玉的肌肤,更衬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竹卿心里轻笑,果然是她,还不等她开口,那女子已经行了福礼,口中道:“雪儿见过夫人。”
竹卿道:“雪儿姑娘,听府里的下人说你想见我,可是有事?”
雪儿身形微颤更显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我是衡郎在外纳的妾室,原本和他恩爱情浓,可他有些日子不来看妾了,妾一个人孤零零在外面,常受人欺负,又思念衡郎,才大着胆子来求夫人,让妾进府陪伴衡郎左右。”
润禾看竹卿已无言相对,深知她应付不来这场面,径直道:“你说你孤零零受人欺负,可你真要是世子的妾室,怎敢有人不知好歹敢找世子妾室的麻烦,难不成不要命了?更何况你既想进府,为何不去求世子,反倒来找夫人,你进门也不告诉夫人你家住何处,是否有父母亲人,之前做什么营生,夫人如何能答允?”
雪儿心知瞒不过,只得如实道来:“妾身原是千芳院的姑娘,家中没有父母亲人,幸得衡郎爱护,赎了我出来。我和他两情相悦,只想陪在他身边…可他娶妻之后就不得空来看我了,我猜许是家里严峻…”
话中之意,是暗指竹卿善妒,管的玉衡一点空都没有。
润禾立刻道:“你这样的出身,世子如何让你进府,王爷也断然不允青楼的女子生下王府血脉,你还是回去吧。”
雪儿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眼看着自己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哀求道:“妾身是真心喜欢世子,不是贪图王府富贵,只求夫人能让我伺候他…”
良久没有说话的竹卿定定瞧着跪在地上的雪儿,黯然开口:“你说你和他恩爱多年,那我问问你,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总有两年了吧…”
“从前他常去千芳院看你么?”
“日日都来,衡郎喜欢我陪他喝酒,和他玩六搏…”雪儿似沉浸在她和玉衡的往事里,她来前仔细打听过,忠顺王府世子和世子妃不和,夫妻俩常常吵架,她才看准了机会。
竹卿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你和他这么久,可知他身上有什么常用的物件,否则我如何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雪儿努力回想,说出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衡郎身上常戴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节翠竹,我问他要过来玩,不小心摔坏了玉佩,衡郎也没有怪我,还让我别怕,说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不值得什么…衡郎他腰上还有一块指甲大小的印记,他有次受伤我给他上药,他说那是他受伤留的疤,这个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雪儿一字一句如同刀枪剑戟直往竹卿心口刺去,她和玉衡定情的玉佩也能被拿来随便给了人玩,还有他的伤…
话说到这个地步,竹卿如败兵般丢盔弃甲,她才现自己的愚蠢。
两年之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玉衡再惦记她,也不代表他不会爱上别人,尤其是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
自己不过是他年少时的执念,他宁愿冒着母丧期间被人弹劾丢官罢爵的风险也要日日去见雪儿,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于是只听竹卿轻声道:“润禾,去拿套新的茶具倒杯茶来,给雪儿姑娘。”
满屋的丫头俱是一惊,听夫人这意思,是要让这女子进门做世子的妾室了?
“夫人…”润禾不忍,“夫人再想想?”
竹卿摆手:“还想什么,世子有了知心人,我也乐见其成,雪儿姑娘美貌又和他情缘深重,这最好不过了。芳蕊撤了屏风吧,润禾去倒茶。”
润禾步子沉重,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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