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没来得及思虑太多,便被前来引路的小厮领着进了前厅,前堂吊唁完的杜衡文正同娄家大公子、新接任的凉州太守娄嘉茂言谈些什么,见二人走了进来,娄嘉茂便停了交谈,转而迎了上了冲贺秦二人作揖行礼:
“贺将军还有这位乾道,你们今日的来意杜长史方才已经告诉过我了,您二位能拨冗光临,当时是令敝府蓬荜生辉,我在这里先谢过二人大人了。”
“娄大人清起。”
贺重霄冲娄嘉茂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稍一寒暄后,平日里看似跳脱无常的秦徵眼下却单刀直入问道:
“娄大人,方才在过来的路上贫道心中有一疑惑,不知大人可否告知贫道贵府西北角的那座坐南朝北的屋宅是何人所居?”
听闻秦徵这番询问,娄嘉茂的笑意顿时凝结在了脸上,却是半晌不语。而见对方神色僵硬,秦徵随之眸色一暗,心下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错——那屋宅必定有所蹊跷。
“娄太守,您若是不说的话,我们又如何帮你们呢?”
冲娄嘉茂说这番话时,秦徵神色凝重,全无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而许是被秦徵这番严肃神色所骇,娄嘉茂浓眉紧锁,神情踌躇地纠结了一番后,终是有些期艾迟疑地开了口:
“那间屋子是敝府新建的藏书阁,里头并没有住人,是空的……”
“空的?”
娄嘉茂此言大出秦徵所料,他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您说的是真的么?”
“我又怎敢骗乾道您呢?”
娄嘉茂说着脸上不由流露出些许苦恼,“假山后的那块地方原本不过是一片荒地,但是数月前我三弟说一个云游在外的得道高人同他说我们家宅府的风水失衡,阳气过重所以才导致他这般阴寒体质之人的痼疾久难痊愈,唯有按那高人所说在西北角处建一处阴阁楼方可镇压多余阳气,协衡阴阳。”
“对于这般无稽之谈,我当时自是不信,可我三弟虽然从小常年抱恙,但性子却是出奇执犟。再加上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那地就那么荒着也荒着,多建一幢藏书阁也是无妨,故而我当时便也就应称了下来,不过……经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我们家开始闹鬼好像……好像就是在那间屋子竣工以后!”
经过秦徵这么一说,娄嘉茂瞬间醍醐灌顶,当即搓了搓手,神色局促地冲秦徵急切问道:“乾道,您说是不是我们家的闹鬼是不是与那间凶宅有关啊?
娄嘉茂模样方正,生得是方口渥丹、浓眉大眼,从看面相上看怎么看怎么老实端厚,而从其神态上看来也不像是在撒谎。面对对方的神色紧张,秦徵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与贺重霄和杜衡文二人对视一眼后问道:“能否劳烦您带我去那间屋内一观?”
将烛台上残余的那一小截蜡炬点燃,娄嘉茂冲秦徵做了个“请”的手势:
“乾道您请——便是这里了。”
明明大门横匾上分别刷着的朱漆乌油因风干不过数月而鲜艳亮丽,可推开那间楼阁的雕花木门,一股带着腐朽味的阴潮气随之扑面而来,惹得秦徵不由自打了个喷嚏。晦涩幽暗的烛台火光摇曳不定,照得屋内那几排挂了不少蜘蛛网的高大檀木书柜上一片影影幢幢。
“阿嚏!这里不是才建小半月么?怎么眼下看起来这般陈旧?”
秦徵吸了吸鼻子,抬手扇了扇眼前腾起的齑粉尘埃,皱眉问道。
娄嘉茂面露出几分难堪:“自从那几个在这间屋内洒扫的下人着了魔障疯癫后,这间屋子便再有没有人进来过了……”
听完娄嘉茂这番话后,秦徵便也不再多问,转而从衣襟内摸出了几张用丹砂书写着的赤金色咒符贴在了四周的书柜上,尔后打开了一个小包袱用左手抓了一把其中的糙米,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背后的那柄桃木剑凌空掐了个剑诀。
轻念几句咒语后,秦徵抬手将左手内的米粒凌空洒出,右手中的桃木剑同时猛然下刺——米粒落地化为了几缕青烟旋即消失不见,然而那木剑端梢上竟直挺挺地插了个白面红唇的偶人,俨然正是厌胜之术!
“这……这这这这……”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看得娄嘉茂目瞪口呆,好一阵结结巴巴到说不上话来,而秦徵却是面色自若,他抬手拭去鬓角流下的汗珠,引着对方走出了屋内,而后阖上大门,将包裹内最后剩下的那枚刻了许多“卐”字的金锁挂在了门栓上,却是把那个偶人上贴了张咒符后放入了空空如也的囊中。
“……乾道这是捉到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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