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嗤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朱元璋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为难,几瞬之后,他再度道:“平西王,现在退下,朕不追究你的罪责。”
吴三桂简直要被气笑了:“都到这一步了,你竟还敢装腔作势?难得,难得!一个平头百姓,竟有这样的胆识,怪不得你有福气坐龙椅!”
朱元璋注视他良久,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他收回视线,环视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的,朕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你一一对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算你还是个男人!”
吴三桂冷了神色,却转过头去,面向百官:“诸位方才听我叫他朱重八,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只是我可没有叫错,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附从李自成作乱、冒犯太祖皇帝的朱重八!”
文武百官在大殿之上列队,吴三桂顺着他们之间的整齐空隙边走边讲,言辞慷慨,神色激烈,将他昔日与朱重八的筹谋与算计一一道来,还不忘将罪责尽数推到对方头上去。
等到最后一句说完,他重新回到原地站定,下颌微抬,目光挑衅的望了过去:“朱重八,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朱元璋却叹口气,步下玉阶,走到被吴三桂请来的几位老臣面前:“朕记得,昔年朕开蒙之时,宋尚书是朕的蒙师,只是那时候朕很不懂事,懈怠学业被老师惩罚,第二天便偷偷在老师的茶盏里撒了把盐。”
致仕了的宋尚书脸色微变:“你……”
朱元璋又到第二人面前去:“朕年幼时,林大学士教授朕《大学》,初次见面时,您讲,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他自然而然的看向吴三桂:“这也是平头百姓朱重八能学到的东西吗?”
吴三桂脸色微变,似乎要有所辩解,朱元璋淡淡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你当然可以说这是朕临时背诵的,可是朕还有别的要说。”
他重新看向林大学士:“教授这一篇的时候,林大学士特意带朕登上城楼,让朕去看人间烟火,那时候周遭并无旁人,只有朕与林大学士师徒二人,林大学士讲,那些晦涩的学识殿下可能不懂,臣也不多说,只是希望殿下能够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向天下施善政……”
这话还没说完,林大学士便潸然泪下,动容不已,敛衣行礼,跪下身去:“皇上,是老臣糊涂,竟也如坊间多事人一般,疑心皇上真假,实在羞愧难当!”
朱元璋伸手将他搀起:“您也是为了大明天下不至旁落,何罪之有?”
宋尚书与林大学士都跪下去了,百官岂敢再站,二话不说,乌压压跪了一片。
吴三桂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等地步,瞠目结舌几瞬之后,深陷到被背叛的愤怒之中:“宋尚书,林大学士!你们都是三朝老臣啊!他到底是怎么收买你们的?你们这样欺上瞒下,真的不会觉得羞愧吗?等你们辞世之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历代先祖?!”
宋尚书和林大学士都没理他,朱元璋则将目光转移到另外两位惊疑不定的老臣身上,随口说些崇祯记忆里与二人相处时候的小事,后两人很快也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偌大的前殿之中,只站着两个人。
朱元璋,吴三桂。
“你们这几个厚颜无耻的老东西,居然就这么被他给收买了!你们简直,简直——”
吴三桂简直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出来一个准确的形容词,转头去看朱元璋,他盛怒不已:“你是故意的!故意纵容外边议论,将此事闹大,背地里却收买这几个老东西,让他们当庭反水!”
朱元璋道:“朕没有。”
他很冷静:“平西王,你说朕是假的,还特意请了四位老臣来,结果他们都说朕是真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如果你还有别的人证或物证的话,就一并带出来吧。”
吴三桂额头青筋抽动几下,面孔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起来:“朱重八,你不要以为自己算无遗漏,证据是吧,我有!”
他转向殿外,一声暴喝:“来人,带上来!”
很快,便有人带了几名囚犯模样的男子入殿。
吴三桂一脚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少年踹翻,踩着他的肩膀,指向朱元璋,厉声道:“你来说,他是谁?!”
那少年痛的抽气,勉强挺直脖颈,抬眼瞧见不远处身着龙袍的男人,却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
吴三桂愈发得意:“还不快说?再不开口,当心你老子娘的性命!”
说完,又是几脚踹了过去。
那少年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低下头去,无计可施道:“朱大哥……”
吴三桂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开:“如何?朱重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林大学士不禁皱眉:“平西王,这只是此人的一面之词而已,又是在你胁迫之下讲出,如何能当证言?”
你妈的朱重八给了你多少钱,你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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