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
谁是十三床家属?
我是,我是她妈妈。宋母赶忙迎了上去。
医生脸上略有些惋惜:患者三十六岁,还很年轻,但腹部受到重击,子宫大量出血,我们尽力缝合,如果缝不好出血不止,那就只能
他话还未说完,宋母已两眼一黑,瘫软在地。
妈!妈!快来人啊!季景行跪在地上托着她,焦急地大喊,几个医护人员推着轮床跑了过来把人送往了抢救室。
等宋母在病房里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子宫保住了,但是生育能力永久受损。
宋余杭最后当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没太大感觉,反倒是宋母和季景行泪眼婆娑,尤其是宋妈妈几乎快哭成了泪人。
她轻轻捏着妈妈的手安慰她,戴着氧气面罩,看见林厌在她的不远处的另一张病床上躺着,唇角就弯了起来。
医生说了,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也没留下后遗症,肩上的皮外伤已经缝合且止血了,唯一需要密切关注的还是格林巴利综合症带来的后续一系列感染问题,但同时医生也说了,她前一个疗程的恢复情况很好,有望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说的大概就是她假死那段时间的疗养过程吧。
只要遵医嘱,按时吃药,保持清洁,注意饮食卫生,感染也是可以控制住的。
宋余杭看着她昏睡着,脸色苍白,嘴唇却逐渐有了血色,生命体征平稳,唇角那一丝弧度越放越大,越放越大,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失而复得,是三十六岁给予她的最好的礼物。
***
警方查封林宅的那一天,林厌挣扎着下了床要去看看,宋余杭素来身体强健,倒是比她好的快的多,无奈拗不过她,只好陪她一起去。两个人穿着病号服,林厌坐在轮椅里,由她推着上了车。
庄园的那一头是林舸家的别墅,警察进进出出,其中不乏有穿着刑事现场勘查字样制服的技术警察。
林厌微微阖了下眸子,手在发抖,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宋余杭。
她会意,上前交涉,得到同意后推着她上了楼,二楼就是林舸的书房,她也曾来过的,却从没留意到他房间里立着的那具人体骨骼。
房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法医在提取检材,方辛也在旁边勘验现场痕迹,半晌后,察觉到门口有人,抬眸看了她一眼。
林厌眼眶是红的,咬肌颤动着,死死攥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
一名法医反复来回摸了几遍骨架,皱着眉头道:初步尸检得知,这是一具十八岁的成年女性骨骼遗体,带回局里做进一步的解剖确认死因。
实习法医拉开了裹尸袋,几个人小心翼翼把骨架抬了起来放进去,即将拉上拉链的时候,林厌猛地扑了过去,她还站不起来,摔倒在了警戒线外,伸长了手臂去够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初南,初南,不要走
原来她费尽心思找寻了十四年的人,就是她的身边。
原来她费尽心思找寻了十四年的凶手,就在她的身边。
这十四年来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好友沉冤未雪,她怀疑父亲,却毫无保留地信任林舸,为了报仇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如果不是宋余杭,自己是不是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呢?
每每一想到她有无数次机会能发现这个秘密,却又无数次错过了。
林厌心如刀绞,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
刺啦一声,漆黑的裹尸袋终于还是被密封好了,几个刑警抬了起来往外走。
初南,初南,你看我一眼,不要走不要走
林厌挣扎着往过去爬,宋余杭死死抱住了她,把人托了起来,手掌盖住她眼睛。
林厌,林厌,不要看,我在,我在呢,别怕啊。
也就是在这一天,精神病院传来消息,陈妈妈呼吸衰竭,要不行了。
等宋林一行人赶到医院,只来得及见了她最后一面。
陈妈妈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如鸡爪般粗糙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吃力地抬起身子,似想要说些什么。
林厌轻轻替她摘掉了氧气面罩。
向来疯疯癫癫人事不知的人眸中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清明,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谢谢谢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撒手西去,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变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
林厌愣愣看着她的手从自己掌心里滑落,愣了半晌,似不可置信般地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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