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马一阳愣住了。
就在烟盒落地的五秒后,季时风才从裤兜里伸出手,摊开掌心,做了个接东西的动作。
然后,他才垂下眼帘,注意到烟盒已经掉在了地上。
马一阳这才觉得不对,季时风的反应这都不叫慢半拍了,这是慢了十万八千拍啊。
“时风,怎么了?”马一阳走上前两步问道。
季时风摆摆手:“烟掉了。”
走到他跟前了,马一阳才觉察季时风的异样,他看起来很平静,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左手始终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用力得骨节发白,手背上全是青筋。
马一阳皱眉:“你先松手,别等会儿磨破了,破伤风。”
季时风于是松开手:“走吧,你车呢。”
“停路口了,刚有个大爷,叫我别把车停楼下,太占地儿。”
“走吧,这片乱,车别被偷了。”
马一阳看着季时风:“你就别管车了,不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上去不到十分钟,下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没什么,”季时风云淡风轻地说,“他要和我分了。”
马一阳张嘴傻了半晌,抬脚要往楼上冲:“他住几楼啊,我去问问。”
“别去,”季时风拦住他,“丢脸。”
“你这时候了你还顾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马一阳看着比季时风着急多了,“你就这么分了?你挨的打白挨了?爷那边好容易松动了点儿,你现在分?”
“他要分,”季时风走下台阶,“那就分。”
“那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马一阳直跺脚,“你去问他求他啊!”
季时风轻轻一笑:“没用。”
如果一个人决定要抛下另一个人,再怎么问、再怎么求都没用的,季时风太清楚了。
他妈妈走的时候,他哭着问为什么,他抱着妈妈的大腿求妈妈别走,他追问过、也哀求过,换来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还有行李箱拖过石板路时“咯噔”的声音。
直到今天,季时风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听到的那阵声音,行李箱碾过的不是老胡同布满青苔的石板路,而是他的心。
人吧,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一直害怕路辞不要他,路辞就真的不再要他了。
季时风现在心情没有什么起伏,说实话挺平静的。
至少这一次,是他先掉头离开的,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的背影再将他碾碎一次。
马一阳双手叉着腰,呼了一口气:“我觉得他也是被家里逼的。”
“算了,”季时风说,“走吧。”
他率先抬脚往外走,马一阳回头望了眼黑黢黢的楼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
打心底里讲,马一阳的看法和季博文一样,也觉得路辞坚持不了太久。他对路辞的印象就是个成天傻乐的有钱少爷,没吹过风没淋过雨的,这心理承受能力能好得了吗?身处这种两难的境地,他怎么可能有勇气和家里对抗?再说了,他家现在这岌岌可危的情况,他要是还和家里对着来,说轻点儿是雪上加霜,说重点儿就是不孝。
但这话季博文能说,马一阳却不能说。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他这哥们儿对路辞有多上心。明明是心思那么深的一个人,成天对着手机聊天傻笑,手臂上戴着根黑色小皮筋,也不嫌幼稚;以前打起工来命都不要,结束了一个兼职立刻赶去下一个,现在在路上就连看到一家冰淇淋店,都要停下来把店名和地址记在备忘录上,惦记着要带路辞过来尝尝。
马一阳看着季时风的背影,在心里嘀咕真是奇了怪了,季时风那么喜欢路辞,怎么被分手了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似的。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季时风没那么脆弱,经历的事儿多了,分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时风步伐稳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逼仄的巷子,前面就是宽敞的路口。炙热的阳光没了高墙的阻隔,猛地朝季时风扑来,季时风下意识地眯起双眼,紧接着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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