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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音竟然笑了起来:“大抵是因为芸芸比较冷情。”
顾安南:“闭嘴,叫殿下。”
“其实顾统领你推山也没用,在下有个忠仆,武艺很好,这些年他一直在山上守着那个人。”白溪音彬彬有礼地替他拂开挡在山路上的松枝。
路边的莲花石桩安静地立在雨中,目送他们往山上去。两人的身影明暗交错,被仅有的天光拉得很长。
“只要大帅再带哪怕多一个人上来,我也会立即发出信号,海圣人就会立时毙命。”白溪音嘴唇翕动,念了声佛:“便只得委屈您亲自同我上来一趟了。”
出了山道,到得山顶,面前豁然开朗。
这座闻名天下的护国寺规模竟然不大,正殿看起来甚至有些窄小。唯独殿前的石底广场还算开阔,整个广场由七个环环相套的圆环组成,每个圆环中都盈着一层浅浅的池水,随着山风泛起波澜。
七宝池中盈满八功德水,传闻往生净土之人会在该莲花池中化生。
在整个广场的正中间盘踞着一棵菩提树,足有十丈高,也不知在此多久了。上面用红绳系着无数木牌,有些已经在岁月中斑驳褪色,有些颜色却依然显得很新。
“这是棵姻缘树?”顾安南将伞上的雨水抖落,往树后的正殿里瞧了一眼:“如果老头儿就在里面——你有什么条件,现在可以提了。”
白溪音:“你就不好奇吗?相国寺人来人往,为何这里会有……”
“差不多行了啊。”顾安南打断了他:“你大帅赶时间。”
白溪音站着没动。
顾安南叹气,抬手捞起一只木牌来看:“这到底有什么值得……”
顾安南:“……”
他原本还平淡的神色瞬间认真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了,俊目赤红,怒极怨极,似乎想要笑,眼尾却红得仿佛身处地狱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一张又一张的木牌在风中摇曳。
顾安南挥刀将一张张斑驳的木牌挥下,上千张木牌上都只有同一行小字,一笔一划,锥心泣血,笔锋处带一点小钩,都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时间最近的一张木牌被匆匆挂在了最低的枝桠上,顾安南将牌子拢在掌心,手指划过笔迹,几乎还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愿以此身枉死,换顾安南来生一世长安。’
是暮芸的字。
“当年她在咸阳刺了你一刀,回来后大病一场。险些没了。”白溪音在顾安南身后淡声道:“病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能起身了,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陆银烟。”
顾安南手心颤抖起来。
“整整三年,每天都写。”白溪音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风雨和岁月,回到了很久以前,看到了那个手里按着一摞战报,病得没有一点血色的暮芸。
她手里按着整个江山,却失去了长兄和那个最亲近的人。
“那时节世家和六部天天等着盯她的错处,芸芸虽然步履维艰,但从没让任何人说出她哪怕一个不字。”白溪音看向那些在风雨中飘飞的红绳:“但她却在你死后的第三个月,强硬地带兵将护国寺围了,不许任何人上来,只许这颗离天最近的菩提树上挂她一个人的愿望。”
求上苍赐她一场枉死。
求神佛赐他一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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