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不堪回首
隐岛。玉宇轩。
隐帝坐在一张高大的石椅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茫然中流露出无尽的伤感。
这是四面敞开的亭轩,只有几根不知什么材质的柱子撑起一片偌大的顶盖,微风吹得隐帝衣袂飘飞,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侍女给项义指明隐帝所在后,远远停住,显然不敢进去。项义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往轩中走来。
隐帝会怎样对自己呢?项义心中忐忑。杀了自己?应该不会,要杀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不会等到仙儿和自己木已成舟。责打?有可能!但项义心中并不害怕,他甚至觉得,如果隐帝能够责打自己一顿,自己心中或许会好受一点,否则这愧疚实在太过沉重。
“拜见岳父大人!”项义来到亭边,立即远远的跪了下去。口称岳父,这既是发自项义内心的愿望,亦该是抚平隐帝心头伤痛的唯一办法。
若在平时,哪怕是仙帝级别的存在,要想求娶仙儿也绝非易事,但在现在这种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则多少对隐帝是一种安慰。
如果说还有什么人对仙儿如此作为,作为父亲还可以忍受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女婿,此外,绝无他人。
隐帝从茫然中收回目光,瞥了项义一眼,豁然站起:“狗日的项义,你个混蛋!你将我女儿折腾的太惨了!”接着又颓然坐下,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容颜苍老。
“对不起,岳父!小婿愿意领受任何责罚,包括自己的小命!”项义声音哽咽,目光凄然。
“你的小命?要你的小命有什么用?”隐帝冷笑一声,声音转厉。
“那就请岳父随意责打,只留下小子这条小命日后报答岳父和仙儿的救命之恩!”项义以首叩地,闭上眼睛。
“报答,我要你什么报答?你又能报答我什么?”隐帝声音高亢,充满了愤怒。忽而又转低沉:“哎,算了,我也不想责罚你什么了,只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跟仙儿说过的话,别辜负了仙儿如此苦心。”
“是!请岳父放心!只要女婿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仙儿受半点委屈!”项义此时,只恨不能将心剖开,让隐帝看个明白。
“坐到前面来吧!让为父给你讲个故事。”隐帝轻轻说完,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整个心神陷入沉痛的回忆之中。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仙魔妖界比现在更加混乱,门派林立,势力众多,混战连连。老一辈的人物,一个个野心勃勃,图王霸业,今日连横,明日合纵,相互之间征伐不断。年青一辈的俊彦,一个个意气风发,急着闯出字号,闯出名堂,急着成为人人皆知,人人称道的风云人物。"
"在众多的年轻一辈风云人物之中,风头最盛的,莫如一个隐秘家族的独生公子,年纪轻轻就已达大罗金仙顶峰,这在年青一代中实属风毛麟角。更让人们嫉妒的,是这位公子与另一个仙家大族的独生女喜结连理,而这女孩竟然也已是大罗金仙中期的修为。"
"这一对年轻才俊,联袂江湖,在偌大一个仙魔妖界之中专为报打不平,快意恩仇,兼且兴之所至,率性而为。时间久了,有人视他们为仙界大侠,感恩戴德;也有人视他们邪魔外道,恨不能杀之而后甘。但他们毫不在乎,更不收敛。因为在年轻一代中,他们夫妻联手之下,鲜有敌手,而老一辈的大小巨头们,都知道二人背后家族的恐怖,谁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
"不久,他们有了一个女儿,这女儿长得百媚千娇,生性又极其伶俐。按理,他们应该将其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才是。但二人对不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日子一天也熬不下去,竟然将女儿送给奶奶抚养,夫妻二人继续仙魔妖界中闯荡,而且活动范围更大了。原先,二人活动的范围一般都在仙界之中,偶尔到一下妖界,而后来,却是无论仙界、妖界、魔界、巫界,二人都照闯不误,因为那公子已经晋级仙君初期,而他妻子也已达大罗金仙巅峰。能够成为二人对手的,似乎并不太多了。"
"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一次,二人就在妖魔二界的接壤处被伏击了。十数个大罗金仙级别的高手在一个仙君的带领下,将二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就展开疯狂的剿杀。
这些人统统隐藏了面目、气息和修为特征,只是一味地施展出各种绝杀,分明要置二人于死地。二人报出家族旗号,亮明自己的身份,却根本无人理睬。"
"这次真是有死无生了,二人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情急之下,那公子准备用自爆的方式来个同归于尽,却被他妻子的传音阻住。"
"妻子的传音,凄楚、哀婉、悲伤至极,让他不得不听从。因为妻子提到了他们的女儿。女儿或许可以没有父亲或者母亲,但不能父亲母亲都没有。而唯一有希望救岀一人的办法,就是妻子自爆,丈夫趁乱逃走;如果丈夫自爆了,妻子因为修为所限,仍然没有逃走的可能。妻子还提到了将女儿抚养成人后,寻访仇人,报仇雪恨。妻子哀求他必须逃走,否则,自己将死不瞑目。"
"妻子果然自爆了,趁着短暂的混乱,丈夫逃了出去,逃回了家族之中。两大家族自然大怒,在对其禁足的同时,展开了漫长而疯狂的追查。但是,对手太狡猾了,在妖魔两界的交界之处,什么人都可能来,而二人一向率性而为,结仇太多,根本无法判断谁是凶手。"
"总不可能将二人所有的仇家全都杀了,既没有这个实力,也不敢激起众怒,何况还有可能让真正的凶手漏网?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下来。那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公子也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这不光是相面上老去,更重要的还有心境。于是,他便一心一意抚养女儿,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千依百顺,宠爱至极。"
"光阴荏苒,几千年的时光在凄风苦雨中悄然划过。他竟然修炼到了仙帝境界,女儿也达到了大罗金仙之境。时间是可以淡化一切的,两大家族看他已修炼到了仙帝级别,自己已经有了寻仇的实力,便再次隐退了。这次的隐退十分彻底,据说竟然是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颗极其美丽却居然无人居住的星球,但真相如何。他亦不得而知。"
"后来,他就以仙帝的身份公开活动,同时暗暗查找仇家的下落。但惨痛的经历和长时间的自闭己让他极其孤傲,很难与人相处,如此众多的帝级存在中,只有同样孤傲不群的罗天仙帝跟他堪称莫逆。他的女儿也跟罗天仙帝十分亲近。一度,罗天仙帝甚至打算将自己视若珍宝,重逾性命的罗天阵法传授给她,而这,几乎是罗天仙帝在众多帝级存在中卓尔不群目空一切的唯一凭仗。"
"不料,不幸还是发生了:罗天仙帝遭到了仇家的围攻,本来,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罗天完全可以凭借阵法和罗天仙府逃过这一劫。不幸的是,他的女儿碰巧遇上了这次围攻,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不由分说就去给罗天仙帝帮忙。结果,为了给她留下最后一丝神念,得到重生的机会,罗天仙帝被仇家所杀。"
"得知这一噩耗,他悲痛欲绝,发誓要给女儿和罗天报仇,就在他费尽心机,培养了一批手下,夺得神器隐岛,准备鱼死网破为罗天和女儿报仇雪恨时,女儿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她犹豫了。他不是怕死,她早已看穿了生死,但他舍不得女儿,他不能再让女儿失去父亲,孤单过活,痛苦一生……那样,他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自爆救自己脱身的妻子。他改变了想法,决定就这样陪着女儿,虽然女儿回来后一心一意拼命于修炼,父女二人交流的极少。"
"他明白女儿的想法,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支持,毕竟女儿修为尚浅,时间还长,一切都留待以后再说。现在,但只要每天看女儿一眼,甚至看一眼女儿在其中修炼的房间,就已满足。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生命的生命,是他一切的一切。而他女儿,却为了救一个男人,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尽管这个男人他并不反感,甚至做女儿的丈夫他也不会反对,只要女儿愿意,他没有什么话说……但是,他不能忍受女儿遭受到如此惨不忍睹的折磨……他几度想一掌拍死这个男人,但他没有,也不能,因为这个男人是女儿喜欢的男人。"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被烈火焚烧,在被沸水蒸煮,疼,剧烈的疼,没有了任何感觉的疼……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男人,能够坚守自己的承诺,永远爱她女儿,永远对他女儿好,永远陪着她,而不是像自己这样……"
隐帝喃喃地说着,任凭自己涕泪纵横,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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