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安世、上官久、温蔷你们休要胡搅蛮缠岔开话题!韩山纵然有过不过是激动之下的口误!今日要议的乃是宁颐郡主以下犯上妄议西河王”这名太后党身穿浅绯色小团花官袍,金带十銙,身佩银鱼袋,赫然是一名五品官,他手持玉笏神情激动,下巴上胡须跟着一翘一翘,“敢问郡主,西河王乃是令伯父,其孝顺不孝顺,岂是你这晚辈可以议论的?!”
秋曳澜冷冷的道:“我几时说过伯父不孝顺?!”
“众所周知”
“周知?!”秋曳澜厉声打断,“正月初一我入贝阙殿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垂询之时见我未称伯父之生母为庶祖母,出言责备!我岂能蒙蔽皇后娘娘?自然要说出缘故难道照大人的意思,是要我认下不敬庶祖母的罪名好维护伯父?!我虽然年纪小,读的书不多,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皇后娘娘自然比伯父紧要还是大人您饱读诗书却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这五品官却不像那六品官一战即溃,闻言嘿然道:“好一个天地君亲师!郡主即使年纪小,这一张利口,却是多少成年妇人都及你不上的!又何必妄自菲薄的再三提到自己年纪?!岂不是有倚小卖小的嫌疑!”
继而语声一沉,“郡主既然说出‘天地君亲师’的话来,想也是读过几日书!那本官倒要请教《论语》中‘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可曾读过?!没读过也无妨,大瑞律中卑幼首匿尊长无须担责;尊长首匿卑幼,非死罪也不必受罚此律,郡主何以答本官?!”
不只秋曳澜,皇后党齐齐肃然!
如果说路老夫人被西河太妃正式逐出王府,是秋孟敏一派最大的致命伤;那么现在这五品官质问的也是秋曳澜在这一战里最大的破绽所在!
亲亲相隐!
这个世界不是秋曳澜前世的古代,但历史却非常相似,连朝代名人都大同小异,四书五经、典故传说,跟前世的古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现在先不说这世界的历史,先说秋曳澜眼下的困境所谓亲亲相隐,就是亲属之间有罪互相隐瞒,不要承担责任!
这在秋曳澜前世的古代和现在这世界,都是刑律里的原则,原则到了深入人心。
主要古代都是以孝治天下,因此不是谋反、叛乱这种株连一家的大罪,家里人犯了罪,亲戚们、尤其是长辈大可以放心窝藏!甚至官府鼓励窝藏!
反过来要是选择了大义灭亲,那就悲剧了。
不仅仅亲戚们会戳穿你的脊梁骨这点秋曳澜不在乎;官府也会认为你这人不孝顺不仁义、居然连亲戚都出卖你还是人吗?
更别说秋曳澜现在出卖的西河王是她伯父,是长辈!
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恶劣的性质也就比弑父轻一点……
“大人方才说三位侍御史胡搅蛮缠岔开话题,如今你自己何尝不是在偷梁换柱暗设陷阱?!”好在秋曳澜到底没白混末世,怎么说也是在极端恶劣环境里勾心斗角过的,只一停顿,就又冷笑出声,眉眼睥睨,“大人以大瑞律问我,无非是想坐实了我不遵亲亲相隐的罪名!但,这是同一件事?!”
她仰起头,桃花双眸中神采奕奕,目光好比利剑刺向那五品官,厉喝,“敢问大人,当时若处我的位置,要提到伯父的生母,当如何称呼?!莫非要直称路氏?!”
那五品官一皱眉见状,文官服紫的大员中,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使个眼色,五品官不远处一名同样服绯、但是深绯的四品官立刻出列支援:“郡主何必故作为难?!路氏在西河王府受供奉多年,始终不为人知!却在郡主进宫一回后,立刻传出西河王不敬嫡母的消息!此中关窍,明眼之人一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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