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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爷那两个仆从不服气,这令牌一出手,哪里遇过这样的待遇。跑堂的也给花老板使眼色,花老板二话没说就关上了店门,仰起脖子灌了口酒,冲着门外喊,“王爷想吃饭,讨饭的也要吃饭,王爷到哪都有饭吃,千万别和穷讨饭的计较。”
这事传到知府耳朵里,立马把六王爷给请到了家里,好吃好喝供着,生怕他动怒,牵扯到自己头上。六王爷却是个好脾气,临走前还给醉梦居题了副字,让仆从送到了花老板手上。花老板见了那副字,当场就取来铜盆点了烧了。以至这字题得是什么,至今不为人知。
花老板素来与官家不对盘,知府平日对他也有三分忌惮,这事一出,醉梦居的名声传得更广,揣测花老板身家背景的人也更多了。有人说他是曾经名满江湖的花自在大侠的传人,也有人说他是曾辅佐先帝平定天下的花云飞将军的遗孤。众说纷纭,却没人能说个明白透彻,这反倒给醉梦居平添几分神秘色彩,引来更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进来吃顿饭。
醉梦居也作住店生意,只是客房不多,唯有四间,风景却都是绝佳。窗户一开,便能望到洛城外那重重远山。
季清醒转时,已是黄昏,屋中窗户虚掩,丝丝凉风袭来,他不由扯了扯身上薄衾。赫连夏这时正在屋中圆桌旁饮茶,听到他动静,望他一眼,道:“找来大夫给你看了伤,说是没大碍,留下药膏,用上三日即可愈合。还给你留下调理身体的方子,我看你一直睡着也没让人去抓药。”
季清睡得还有些迷糊,听到说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遂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赫连夏穿着身浅绿薄衫,端着只褐色茶盏啜了口茶,盘算了会儿才回答道:“遇到你那日正是惊蛰,此时过去已有三日了吧。”
“咦,那我身上的伤……”季清伸手摸到腹上伤口,又不放心地掀开被子,解开里衣去瞧。伤口已有愈合征兆,幸好当时那一刀割得不深,要不然他早死在来洛城的路上。
“多谢赫连兄,你今日救我这一命,他日我当涌泉相报。”季清一本正经说了句客套话,赫连夏不以为意,叫他换上床头矮柜上身衣衫,看他穿戴齐整,对他道:“涌泉想报自不必了,我向你打听个事,你告诉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就行了。”
季清走到赫连夏面前,自顾自坐下,他气色还没完全恢复,脸色惨白地拍着胸脯道:“这你算找对人了,季清自问行走江湖有些时日,别得不说,消息还算灵通。”
赫连夏看他白着脸自夸地架势,觉得好笑,耐着性子听他自吹自擂一番后,放下茶盏,问他道:“你知不知道后背上有莲花印记之人?”
季清起先愣住,旋即笑了,对赫连夏道:“赫连公子算是找对了人,背后有莲花印记之人,别人我不知道,我家大哥天生下来后背便有状如莲花的印记。”
赫连夏眼前一亮,引季清坐下,给他倒上杯茶,问他大哥现在何处,姓甚名谁。
季清思忖片刻道:“正好我也要回去白家,你跟我一道便能见到大哥了。”
“白家?”
季清看他神情疑惑,便解释道:“我与大哥同父异母,我随母姓,大哥乃白家当家,医术高明,别人都称他是少年神医。”
赫连夏似是来了兴趣,调笑道:“你大哥是神医,你却差点因为刀伤死在洛城外的山上,真有意思。”
季清也不介意他番调侃,自道:“我不比大哥聪明,学不来救人性命的本事,自小就被送去学武。”
“看来你学武也没学来多少真本事,要不是遇到我,大概连个全尸都不剩。”
季清顺水推舟,说赫连夏是菩萨心肠,佛陀在世,将他夸上了天。赫连夏也没再搭理他,无端端又吹来一阵晚风,凉气在屋中四散开。天边青蓝交织,夜已近。
2、第二章...
赫连夏拂袖起身,说是饿了,问季清要不要与他下楼食饭。季清摸着肚子立马答应了,他嫌屋里太凉,走去闩上窗户,才跟在赫连夏后头出了客房。
醉梦居的四间客房建在三楼,二楼六个雅间,一楼大堂摆得桌数也不多,这会儿店里冷静,一桌生意都没有,跑堂的影子也没见半个,大堂里只听到啪啪啪啪地算珠声。季清走在楼梯上和赫连夏套起近乎,嘘寒问暖,连连喊他赫连大哥。赫连夏由他这么喊着,下至大堂,瞥见柜台里单手托腮打着算盘的青年男子,唤了声:“花老板。”
季清循声望去,花老板这时不打算盘了,与他眼神对上,奉上个懒散的笑,动了动眼皮,算是和他打过招呼。赫连夏说要吃饭,花老板指着身后墙上挂着的菜牌,问他,“吃些什么?”
他嗓音不比他艳丽相貌,沙哑无力,说上半句话就能哑了嗓子似的。季清瞧他提起柜上酒壶,灌下一口,心觉惋惜,赫连夏看穿了他心思,看着花老板对季清道:“酒喝多了嗓子便成这样,季贤弟你可不要学花老板。”
花老板清了清嗓子,瞅着季清道:“这位小兄弟那日摔在我店门口,要不是我给他灌了口酒,给他吊了会儿命,怎么能撑到大夫来?”
季清说他讲得有理,说要多谢花老板当日赐他仙酒。赫连夏找了个位子坐下,道:“花老板你随便给配个四菜一汤吧。”
花老板应下,他被季清哄得开心,提着酒壶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朝楼道下的珠帘走去。季清坐到赫连夏边上,仰着脖子研究起墙上菜牌,正和赫连夏说到手剥嫩笋时,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门上映出个人影,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矮小。那人只敲门不喊话,敲了好一阵子,花老板才慢悠悠从珠帘里头走出来。他问来者何人,那人发出干哑笑声,道:“来给花老板送鲫鱼的。”
花老板闻言,走去拨开门闩,靠在门边瞧着外面道:“我当是谁,正好等着鲫鱼落汤,你进来吧。”
季清伸张脖子张望,看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由远及近而来,老人手里提着个竹篓,花老板拿了那竹篓对赫连夏说道:“鲫鱼落汤,吃不吃?”
赫连夏笑着答应,那老人也不怕生,往季清对面一坐,一双混沌的眼直直盯着他脸上条细痕,与他道:“小兄弟,我见过你。”
季清哈哈笑,说自己面貌平庸,路上行人与他相似的人不在少数。老人抚着银须,多看了季清两眼也没再接下话茬,转而去问赫连夏,“听说平安镇往洛城来的官道上死了匹马。”
赫连夏给他倒上杯茶,回道:“三天前的事了,是匹好马,踏雪乌骓。”
老人瞥了静静听他们讲话的季清一眼,道:“说是中了染血朱砂。”
季清听这名字耳熟,跟着念了句。老人对他笑,脸上皱纹跟着加深,季清便顺着问道:“这是千岁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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