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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要开口拒绝,不想院外却是有人听得更是火冒三丈,跳着脚的大骂,“你们曹家真是穷不起了,这是上门打秋风啊,还是抢劫啊!我们董家揽下的生意,凭啥赚了银子要给你们花用啊!”
小院儿的两扇木门,今日实在是运气不好,先前就被曹大姐儿拍的摇摇欲坠,这会儿又再次被人大力踹得狠狠摔向两旁。膀大腰圆的牛氏穿了一身朱红的衣裙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是伸了胡萝卜一般的手指转向董平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有这么赚钱的买卖你不告诉家里,反倒让外人占便宜。若不是村里人说开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董平被骂得又惊又怒,开口反驳道,“我姐虽然出嫁了,但她不是外人。再说家里没有银钱交不了束脩,我们自己想办法又哪里有错了?”
“嘿,小崽子,你还敢顶撞长辈,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去了!”牛氏两只手掐了腰,嗓门越发尖利,“今日说别的都没用,你们要么把这些时日赚的银钱交出来,要么就把这买卖交给我,我自会找人打理…”
曹婆子本来因为董蓉不如牛氏夸赞的那般乖巧软弱,自觉花了重聘娶回就是上了大当,她心里对亲家母一直有气。这会儿先是劈头盖脸挨了一顿嘲讽不说,又眼见自家的买卖要被抢走,她怎么可能不吭声?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对了。这买卖虽是平哥儿揽回来的,但出力干活儿的可是我儿子儿媳!就是赚了银钱,自有我这当娘的管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可没听说过娘家还有掺合女儿家事的!”
牛氏嗤笑,瞪眼回嘴骂道,“你一个农家婆子,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
她们两人这般来来往往吵得热闹,那边董蓉心里的火气却是实在压不住了。这卖冰的买卖是她一点点儿张罗起来的,这两人没出过一点儿力气,凭什么跑来这般仗义的抢夺胜利果实啊。真当她是泥捏的了,太好欺负了?
她扭头四顾打算找个扫帚把这两个厚脸皮的老婆子统统打出去。但转念又一想,既然她们两人如此斗志昂扬,她为何不来个坐山观虎斗呢?
想到这里,她就收了怒色换成一副可怜又为难的模样,低声扯了曹婆子劝起来,“娘,我二娘说的对,这是平哥儿揽下的买卖,咱们曹家确实不该插手。我这就把先前赚下的十两银子拿给她,然后咱们一起回家吧…”说完这话,她又假意抹了两把眼泪,叹息道,“原本还打算赚了银钱好好孝顺爹娘的,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曹婆子听说儿子儿媳短短一月就赚了十两银子,那眼珠子瞪得都要冒出火来了。再听得这银子要交给牛氏,那火气瞬时就窜到了头顶儿。她一抬脚跳上了石凳,掐腰指了牛氏就骂开了。
“你个杀千刀的肥婆子,我儿子儿媳赚的银子凭啥要给你啊。我看你是猪油吃太多糊了心窍了,你赶紧给我滚,慢一点儿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牛氏本来听得董蓉要交出银钱,忍不住得意的眉开眼笑,不想曹婆子这么横插一脚,她也恼了,甚至顾不得抹净脸上的唾沫星子,伸手抓着曹婆子的裙子就把她扯了下来,“老泼妇,你让谁滚呢,看我先撕烂你的嘴!”
曹婆子摔了一个趔趄,吃痛之下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大姐儿啊,柱子啊,我要被打死了,你们都眼瞎了,还不来帮忙!”
曹大姐儿早就挽好了袖子,一听老娘这么喊立时就上前扯了牛氏撕打起来。这娘俩平日在村里也是打架好手,又加母女天性,这个伸手扯头发,那个就挥巴掌,当真是配合默契无比。
牛氏虽是膀大腰圆,奈何平日自持秀才夫人的身份高人一等,很是不屑这样的野蛮运动,于是这个时候就吃了亏。腰上刚刚被掐的火辣辣,下一瞬头发又掉了一大把,恨得她杀猪一般大骂董蓉姐弟,“你们两个是死人啊,还不过来拉开她们,我要被打死了!”
董蓉眼见三人滚在一处,各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同乞丐一般狼狈,她憋笑憋得肠子都要拧劲儿了。别说上前拉架,她不多找几块板砖递上去就算厚道了。
可董平却是个知礼又善良的孩子,哪怕自小被牛氏百般苛待,此时也觉得不好看着后娘被打,于是低声劝着姐姐,“姐,咱们快把她们拉开吧。”
董蓉努嘴示意弟弟不要着急,然后才假惺惺上前半推半扶起曹婆子劝道,“娘啊,你哪里摔疼了?快别打了。”
她这一伸手“帮忙”,曹婆子手脚就受了束缚,牛氏立时占了上风,抬手赏了曹婆子两个黑眼圈儿。不等曹婆子痛得大喊,董蓉又“惊慌”的抱住了牛氏,劝道,“娘啊,快住手吧,我爹知道该发火了。”
牛氏奋力想要甩开董蓉,骂道,“你别拦着我,今日我非教训她不可。”
曹大姐在一旁瞧得这空子哪还能耽搁,立时又替自家老娘还了两记“通天炮”!
如此这般,董蓉在两方之间忙着,不时还要喊董平帮忙,不知不觉间战团居然穿过院门挪到了外面。
今日天气晴好,又眼瞧着要到端午节了,十里八村的农人们有的摘了自家的樱桃杏子挎进城里换些米面杂物,有的担了自家种的小青菜叫卖。正巧路过这处时,眼见有人动手打架,于是大伙儿就凑过来瞧瞧热闹。
有那来自槐树村的人惊奇道,“这不是董先生家的娘子吗,怎么跑这里打架来了?读书人家也不要脸面了?”
一面坡村的乡亲也议论道,“哎呀,这娘俩是曹家的啊。她们和董家不是儿女亲家吗,怎么动手了?”
董平听得这话,羞臊得涨红了脸。他有心上前解释两句,不想董蓉却伸手拉了他三两步退回了院子,然后咣当一声,大门紧闭,门闩落下,小院儿终于安静了。
董平望着姐姐,怔愣问道,“姐,姐,你这是…”
董蓉嘿嘿一笑,伸手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一本正经的教导说,“弟啊,你以后要记住,对付一只疯狗的办法是拿起棍子打到它怕,对付两只疯狗就更简单了,扔根儿肉骨头,让它们互相争抢撕咬!懂吗?”
董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末了想起方才后母与曹家娘俩那般披头散发的模样,倒真同疯狗没什么区别,他于是又忍不住想笑。
而依靠在灶间门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傻柱,这会儿早已笑得肩膀抖动。疯狗吗,他这小媳妇儿真是好厉的嘴巴,不过这话却是极有道理。
“想笑就笑,别憋出内伤。”董蓉掐了掐憋笑憋得脸色涨红的弟弟,末了又冲着院里喊道,“柱子,你跑哪里偷懒呢,赶紧来帮忙啊!不做生意就没银子买糖吃了。”
“哎,来了。”傻柱收了笑,重新换成一幅憨厚模样抬脚出了灶间。董蓉一边念叨着今日还有多少活计一边扯着柱子去了后院,董平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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