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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猎雪这次没再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只是凝视着陈庭森,哀哀的,有些失落。
去纵康的墓地要开一段不短的路程,陈猎雪仍坐在后排,到了以后却没待多久,陈庭森像是押送犯人的刑官,掐分掐秒地计算着时间,在陈猎雪被墓园里的死亡气息侵噬之前匆匆带他离开。
这次的行程便直奔关崇家而去,陈庭森把车开得慢而稳,不时观察陈猎雪的神情,陈猎雪出乎他所料,并没有过分哀戚,他的力气全都在医院耗光了,真正见到纵康的墓,那块单薄的石碑反而给了他微弱的安抚——纵康终于有了稳定的居所,他对纵康无处安放的思念也终于有了寄托,不用终日在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最让他难过与心疼的是纵康碑上的照片,用的竟是他还在救助站时拍合照留下的,那时候的纵康也不过刚成年,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虽然身体不好,至少看上去青春洋溢,眼中还隐藏着星星点点对未来的期盼。陈猎雪看着那张照片,脑子里全是看到纵康的最后一眼,他灯尽油枯地躺在椅子上,想冲自己伸手。
纵康自从离开救助站自己讨生活,就没再拍过一张照。
他从未曾拥有新生。
关崇不在家,学校有事,迎接他们的是江怡。
陈庭森把陈猎雪收拾出来的行李安置到他房间里,还是之前一楼的那间,床铺仍同先前一样铺得软软的,落地窗帘拉开,阳光通透,通风也好,是个让人身心舒适的好环境。
江怡没留陈庭森多坐,陈庭森也没有久留的意思,离开前他看一眼陈猎雪,陈猎雪正坐在晾台上晒太阳发怔,背影单薄,感应到他的目光,他扭头看过来。
“你,”陈庭森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他想再问一遍你到底想不想回家,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交代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猎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阳光很大,他逆着光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眯起眼微笑一下:“好。”
他目送陈庭森的车离开,直到连车屁股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屋,江怡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牛奶递给他:“喝吧。”
“谢谢江阿姨。”
陈猎雪接过来端着,小口小口地啜,江怡上下打量他,道:“瘦了。”
她没有等陈猎雪接话的意思,她与陈猎雪的交流向来依据着她的节奏,冷不丁就转了个弯,问:“陈庭森对你好么。”
陈猎雪喝奶的动作停下来,点头:“好。”
江怡笑笑:“对你好为什么不想回家?”
她只是随口一句话,听在陈猎雪耳朵里却是扎了针裹了刺,心里一乱,他想不到合适的回答,关崇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
“猎雪来了么?”
他进门就问,见到江怡正与陈猎雪说话,还给陈猎雪热了牛奶,他的表情很有些欣慰,上前揽过江怡吻了吻脸颊,问陈猎雪:“去看过纵康了?”
“嗯。”
陈猎雪点头,关崇叹了口气,道:“纵康是个好孩子。我之前去你学校问了问宋琪,他退学了,自己去退的,好好一个家这样散了,他肯定也是难过,想躲一阵子,你别老惦记他了,等他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
说着,他把话题转回陈猎雪身上:“之前我和你爸爸也在说,要不要给你休学一年,把身体养结实了再回去上课,高三冲刺压力大,你缺课缺得多,现在去上学应该也有点吃力。”
这是完全合情理的想法,陈猎雪也想过这个问题,区别在于以前他想让高中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有理由在陈庭森身边尽量待久。但这次变故把所有的情感都打翻,让他不得不正视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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