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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一来笑容不变,表情愈发地温和,“你这孩子就是急性,镜子的生意都还没做开呢,怎么又开始折腾这个。不是跟你说了这活字印刷术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这么急急忙忙地把太子殿下叫过来,这不是让你爹我露怯吗?”
玳珍低头承认错误,“是我错了,阿爹您罚我吧。”
徐庚见状正要开口求情,却被玳珍眼神阻止——他要是再说话,那就是火上浇油,玳珍太知道她爹的脾气了。
好在玳珍认错态度良好,加上辛一来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又实在疼爱有加,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爽快,也只会把过错都推到徐庚头上——一切都是太子不对!
“好了好了,说得好像我多不讲道理似的。谁敢罚你呀,回去跟你娘一告状,她还得训我一顿。你回屋歇着去吧,我与殿下商议的都是朝中大事,你一个小孩子可不能听。”辛一来和颜悦色地把玳珍屏退,徐庚总算松了一口气。
进了屋,徐庚颇为尴尬地致歉道:“也是我再急躁了,听风就是雨,也没仔细问清楚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倒让先生笑话,还叫三郎背了黑锅。”
“殿下这是为国为民,三郎一个小孩子,成天就想着怎么挣钱,哪能跟您比。”辛一哦来态度很是客气,又主动把话题转到活字印刷术上,“至于那个印刷术,微臣也就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能不能成还不好说。”他虽然知道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可没经过试验也不能贸贸然就上马,别的不说,那印刷用墨就不普通,辛一来在这方面还真是没研究。
说罢,辛一来又将活字印刷术的原理说给他听。这原理本就不难懂,徐庚自然一听就明白,一拍脑门纳闷道:“这道理如此简单,怎么以前就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
辛一来笑着摇头,“不一定没人想,兴许也试着做过,只是不尽如人意才放弃了,所以微臣才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殿下若是感兴趣,倒是可以使人悄悄试验,只要肯花银子,总能找到办法。”
这是要把这功劳往他身上推?徐庚想了想,摇头推辞道:“三郎好心邀我合伙,我借这东风挣笔小钱就已经占了便宜,哪能把先生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辛一来笑,“殿下今儿这么急得过来还不就是因为这印刷术关系到士林文教,可见此之重要。不瞒殿下说,下官如今有点太打眼了,官位也升得快,要是这桩事儿再落到头上……”他苦笑摇头,“明明是件大功劳,可对微臣来说就不一定了。”
辛家这一年来的风头已经够劲了,要是再这么招摇下,不论是内阁,还是皇帝陛下,态度恐怕都会有点变了。
第49章
徐庚几乎是立刻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活字印刷术的研究上了,许多事情甚至甚至亲力亲为,忙得脚不沾地。金子好几次劝他歇一歇,又道:“这些本是工匠们的活儿,殿下只需吩咐一声,让他们照做就是,何必从早到晚地跟着,您这般身体可吃不消啊。”
徐庚却始终充耳不闻。事实上,他是故意让自己这么忙碌的,身体的疲惫让他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事,比如辛家小三郎,比如他怎么无缘无故地弯了这种可怕的问题。如果他真断袖了,大梁朝怎么办?难不成老天爷让他重生一回,就为了将来让他把大梁朝建得欣欣向荣,然后传位给自己的哪个侄子?
这也太郁闷了!
辛一来只与徐庚提了活字印刷术的基本原理,别的东西全都要徐庚和手底下的工匠自己琢磨。他们刚开始选用木料来制作活字,但很快就发现这行不通。一来木料纹理疏密不匀,刻印起来十分困难,二来木材沾水后极易变形,字迹亦模糊不清,所以徐庚便弃之不用。
“还有什么别的材质?一一做出来试,若被采用便有重赏。”徐庚在工坊折腾了好些天,完全没有进展,他却依旧没有灰心,只让金子传令下去,着众工匠群策群力,重金悬赏。
金子俱一一应下,临出门时,忽又想起什么,犹豫着建议道:“奴婢幼时在乡下长大,曾见乡人挖泥作坯,上刻花纹,烧干后为屋饰,不知殿下这活字能不能也用泥来做?”若是在泥坯上刻字,比金石之物就要容易多了。
徐庚眸光一闪,“是个不错的主意,明儿就让工匠们试试看。”说罢,他又笑起来,“若真能成,金子你可就立下大功了。”
金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奴婢也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事儿,只要能帮上殿下的忙,奴婢就高兴得不得了,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奴婢可真不敢想。再说了,奴婢一个无根之人,要那些功劳也没什么用,只要能一直在殿下身边伺候,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他所求的从来都不多,从粗使内侍调到长信宫时,金子就诚惶诚恐,只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太好,万万没想到才进长信宫没几日竟然又被太子殿下相中,突然就成了太子心腹,不仅长信宫的内侍宫女们见了他恭恭敬敬,就连其他宫里的宫人们对他也客气有加,直到现在,金子都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给的,金子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会对他如此看重,但是这并不重要,对金子来说,他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忠于太子殿下。
他们在天津忙碌的这会儿,京城里的春闱也拉开了序幕。
三天的考试下来,饶是瑞禾身体健壮如牛,出来的时候也难免两腿发软,满脸憔悴。当然,他着实算不错的,今年倒春寒格外凶猛,贡院里的风仿佛都能冻住,举子们本就穿得单薄,又不准生火,就这几日的工夫,贡院里不知抬出来了多少人。
黄氏是女眷,加上家里头还有俩孩子闹腾,实在不便出门,便把瑞昌叫回府,打发他来迎接。瑞昌瞅见瑞禾眼下的烟青顿时吓了一大跳,声音里顿时就带上了哭腔,“哎呀哥你没事儿吧?你怎么成这样了?”一边说一边赶紧扶着瑞禾上车。
瑞禾没推辞,半靠着瑞昌爬上马车,麻利地将手炉揽在怀里,软趴趴地往座位上一靠,不动了,嘴里小声嘟囔,“冻死老子了。”然后眼睛一闭,就不说话了。
瑞昌见状再不敢吭声,连忙给瑞禾盖上被子,又朝车夫作了个马上走的手势。
回了府,瑞禾沐浴更衣后便蒙头大睡,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辛太傅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好几次使了下人过来探看,听说瑞禾还在睡,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把他叫醒。而今知道他醒了,立刻便派了人把他叫去书房。
“把你的文章默一遍我看看。”瑞禾一进屋,辛太傅便指指书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吩咐道。
瑞禾早就猜到了,闻言立刻依言坐下,不假思索地提笔就写来。辛太傅起初还端坐在书桌后等着,不一会儿便坐不住了,索性起身踱到瑞禾身后,探着脑袋盯着他的文章瞧,面上时不时地露出迷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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