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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时之间只余下三人。淡淡的青色妖气慢慢以玄天青为中心逐渐弥漫。夜风夹杂着森冷的杀意激荡着,让桑娘几乎不能呼吸。
“……木灵之气?”
玄天青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慢慢开了口。语气却不似疑问。汴沧月不语,负手而立。玄天青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汴兄的心思果然深沉,在下佩服。”
“天青……”
桑娘害怕的捏紧了衣角,刚想迈步却觉腕间一紧,回头汴沧月伸手抓紧了她:“不要去。”
风像刀子一般扑面而来。桑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自己被汴沧月拦腰抱着跃上了半空之中,不远处的屋顶上已然变作妖身的玄天青微闭双眼轻飘飘落了下来,浑身杀气冷凝。他的脸上,血色藤蔓诡异的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隐没入领口之中。这样的血色藤蔓以往玄天青化作妖身的时候桑娘也曾见过,却没有而今这般妖冶鲜艳,从皮肤的深处浸透出来,鲜活的跃于他的面容之上,顿添他的阴邪。
玄天青猛地睁开眼,幽深纯然的冰青色双瞳仿若两泓深潭,被注视的久了,浑身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桑娘有些困难的想移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竟然动弹不得。耳边传来一丝轻叹。汴沧月温暖的大手轻轻挡住她的眼睛。与她背部相贴的胸膛涌过来一阵暖流,慢慢融化了她僵硬的四肢:“不要看。这是玄狐族的天赋。普通人心智不坚,若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久了,就会神志混乱发疯而亡。”
“玄天青。”汴沧月抱紧了桑娘,冷冷的与他对视:“若再相逢,必然兵戎相见——如此汴某断然不会留手。汴某想要的,而今也一并讨回。”
玄天青不答。夜空中他的身影一闪已然消失。汴沧月右手一挥回身反挡。铮的一声长吟,冰魄血刃与碧玉剑双刃相交,玄天青已是逼到身后近在咫尺。桑娘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见了玄天青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眸中自己惊慌的倒影。玄天青转了转眼,视线扫过桑娘落到汴沧月身上,唇角露出一丝森冷的笑容:“好,如此你我便拚个你死我亡。”
“玄天青。”
汴沧月沉默,任杀气入海浪一帮冲击着他的身体:“水阵之中我本以为你已看开。莫非你想要得,还是当初的所求不成?”
“人道草木无情。汴兄当年活活拆散李碧落与她的恋人,今日怎的反而会问在下这样的问题?”
玄天青横刀当胸,目光渐渐变得如刀刃一般冰寒:“汴兄,得罪了。”
“只盼日后你忆起今日,不会有半分悔意。”汴沧月拥紧了桑娘,低头看着她茫然的双眼,放柔了声音:“桑娘,无论你愿意与否,今日汴某都要带你离开。”
玄天青神色一凛,身形微晃,倏的一下从面前消失。汴沧月并不转身,回手横挡,铮的一声长吟,双剑相击,堪堪挡住转瞬之间便袭到身后的玄天青。汴沧月右手微绞,碧玉剑与冰魄血刃摩擦着划出一道火星,双剑一错,汴沧月借力飞身后退。玄天青身子一挫紧追其后,冰魄血刃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血芒,直向汴沧月劈来。汴沧月身子一沉,血芒从他的残影上划过,地上已然涌起无数的兰草叶片,将他与桑娘瞬间裹在其中,便往地的深处遁去。
玄天青身形一顿,脸上的血色藤蔓顿时疯长,从他浑身的皮肤经脉各处狂涌而出,转瞬之间在他的身体表面实质化,也将他裹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大茧,紧随其后遁入土地之中。
黑暗无边无际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桑娘睁大了双眼。身子忽的一沉变得僵硬无比,不能挣扎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她的身体。耳边突然之间如失聪一般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只有汴沧月的脸,慢慢的靠近放大,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唇齿中渡了过来,让她本以撕裂般疼痛的心肺顿时一松,随后意识便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卖药啦,卖药啦,上好的草药,官人,你可要买一束?”
烈日当空,风却如冰刀一般刮过皮肤。即使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依然感觉到丝丝的寒意顺着任何裸露的地方浸透入身体里。前方传来汴沧月温柔的声音:“小哥,在下可否同你打听个事?”
“这位官人,您尽管说。这牛家村附近,俺熟得很。”
卖草药的小哥憨厚的笑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桑娘裹紧了身上的皮毛大衣,撩起竹质的车帘露出一条细缝扫了外面一眼。天地仍然一片苍茫,光秃秃的黄褐色土路蛇一样延伸到远方。风尖啸着刮过,刮得人的衣阙猎猎作响。卖草药的小哥这一抬头正好与桑娘打了个照面。桑娘脸上一红,放下了车帘。汴沧月感觉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回身扫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在下的娘子身患重病。听闻这附近有一位清修的上圣大师,不知小哥可否告知在下何处相寻?”
卖草药的小哥对着车里的桑娘惊鸿一撇。这荒郊大漠何时见过这般水嫩嫩的女子?收了收心神:“村里有些个大病小灾,上圣大师是常来的。不过这些年见到他的次数少了。听老人们说上圣大师在虎石谷闭关。你若要寻他,便一直往西走就是。只是见不见得到,就要看你和你娘子的运气了。”
“谢过小哥。”
汴沧月抬手抱拳行了一礼,一扬手上的长鞭,驱车前行。马儿嘶鸣一声,撒蹄狂奔。待到离大路远了再看不见稀落的行人,汴沧月方才勒了勒缰绳让马儿停下了步伐,转身跳下车撩起车帘:“桑娘。”
桑娘不语。紧了紧自己的外衣捂住脸,没有去看汴沧月伸出来的手,自顾自的跳下了马车,径直前行。汴沧月伸在空中的手僵了僵,脸上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索性也扔下了行李跟了上去:“你还在怨我?”
“汴公子。”桑娘停下了步伐,心口憋了一路的话再也压不住:“你如此掳走桑娘。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天青?!”
“只怕你日后,未必愿意与他相见。”汴沧月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桑娘。桑娘闻言脸色顿时一白:“你说什么?”
“桑娘。”汴沧月放柔了声音:“汴某带你来此,是寻一位白姓大夫。而今你的身子非寻常大夫所能医好。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先见过白姓大夫再做打算如何?”
桑娘正欲再度开口,风中刮来了凄冷的乐器敲打之声。汴沧月回过身子,冷眼凝目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只见从那一望无际的昏黄地平线上,渐渐显露出一队鲜红的队伍来。烈日让地平线火一样的颤抖着,那群队伍初看极远,来势却极快,不过片刻便来到了近前。汴沧月脸色一沉飞身后退,一把抱住了桑娘捂住她的口鼻让到道边,让那喜队先行。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喜队从她的面前飘过。明明就在眼前,那队伍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那些个吹吹打打的轿夫,还有举着喜辇的男人经过之时都面无表情的向她看来。那样阴寒的目光看得人浑身发凉。不过片刻这喜队便去得远了。汴沧月轻轻放开了桑娘,身子微微后撤:“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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