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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蹲到已被吓晕过去的杜举人身前,用手连拍他的脸几下:“杜兄,杜兄。”这时脚步已经到了后院里面,陈五老爷见杜举人浑身净湿,倒在地上,一片带血的瓷片放在地上,芹哥用手在拍他的脸,上前问道:“宋兄,杜兄这却是怎的?”
芹哥还是连喊几句,这时有婆子取了热水来,芹哥撬开他牙关,灌了进去,见杜举人慢慢睁眼,才道:“杜兄想是喝多了酒,方才走到我家后院时,失足落了井,几位妈妈把他捞上来时,不甚小心,又被瓷片划破了脖子,我这才唤唤他。”
陈五老爷见井边果然一地都是水,杜举人脖子上,有道血痕,此时杜举人虽睁开眼,想是迷了,还瞪着眼不说话,心里暗笑,还是上前对杜举人道:“杜兄,难道你生的俊俏,却被龙王看中了,想抓去做女婿不成?”
杜举人见芹哥说的话,全无半句实话,心里有气,只是自己这事,说出来也不是体面的,只得含混答了,此时杏儿过来,手里拿着件衣服,见了芹哥,行个礼,笑着道:“姐姐听的有客人落了水,吩咐拿件爷的衣服来换了。”
芹哥接过,此时杜举人已经在陈五老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芹哥忍笑把衣裳给他披上,扶了出去,芹哥落后两步,对那几个婆子说:“今日是杜举人落水,知道吗?”婆子们齐声应是,芹哥这才出去。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只是玉莲想起这事,心中还是叹息,这样一个外表皮相甚好的人,谁知内里之龌龊。
王氏知道了实情,不免训斥芹哥几句,让他日后不许再和这样的人来往,芹哥一肚子委屈,这上门的是客,又是来贺喜的,怎好把人家往外赶,玉莲见了,笑道:“娘,这事,却也不能怪弟弟,他们学里朋友,互相来往,却是有的,平日只是谈些学业,哪知道他人呢?”
王氏看女儿一眼,把芹哥拉过来,叹道:“你姐姐说的有理,只是要带眼识人,那有德之人,自然就多来往,无德之人,面上只要淡淡的。”玉莲见芹哥满面通红,上前笑道:“娘,芹哥都得了功名,这些事,自然慢慢地就知道了。”
王氏拉了芹哥的手,对他道:“这些事情,娘平日也常说的,只是,娘却也不求你什么功名利禄,能做个好人,平安过了这生,也就勾了,日后你真有了出息,当了官,娘也是这般说。”
芹哥忙站起来,对王氏跪下去:“儿子谢过母亲教导。”王氏把他拉起来:“所幸,你媳妇也是个好的,日后切记娘这两句话,当官,就要当好官,做人,就要做好人,真似这般,娘不得诰命,也高兴。”
芹哥点头:“娘,儿子记住了。”
热闹了几天,芹哥也收拾上省,拜老师,赴鹿鸣宴,拜同案,忙的个不得,那杭州繁华地方,也时有人拉他去那烟花之地,芹哥只推不去,不过几日,就有人芹哥是个道学,芹哥也不辩白,完了中举的那些俗套,就回了家。
祭了祖,祖宗坟上立了旗杆,又准备了礼物去县里,拜了县官,拜了学官,各亲眷家也去走走,也忙了足有个把月,才完了这些事情。
只是芹哥通记了母亲的吩咐,有那想来投靠的,都问过备细,有欠了债,过活不了的,自己有力量,能帮了的,就帮,却也不要人家的投靠。有那只是仗势的,就回绝了他,只是也不说破,几个月下来,虽花了上千的银子,乡里却全知道宋举人是个好人。
时光易逝,过了年,却是会试之期,芹哥收拾了行李,带了个小厮,王氏还不放心,又从王舅爷那里,借了个常走京师一带的管家,服侍他同去赶考,择了日子,一家四口,泪涟涟地送他上京赴试,那些,都不过是俗套。
宋家送了芹哥上京,宋大爷不过忙着春耕,王氏和玉莲,月英,也在家里料理家务,闲下时,也逗弄下孩子,这孩子起名叫思贤,小名就叫贤哥,此时已经一岁了,生的白白胖胖,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又好爬高上低,倒忙坏了奶妈和丫鬟,日日跟在他后面,新换的衣裳,一个眼错不住,就沾了灰,全家看着这活宝,倒也不寂寞。
这日,太阳正好,王氏和玉莲,月英都坐在后面院子里,边做针线边看着贤哥,见他扎了小手,只是往那花台上扑,王氏眯眼笑道:“记得当时,芹哥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大,现在,他儿子都那么大了。”
听见婆婆提起丈夫,月英在肚内暗算,算了半日,笑道:“芹哥去了,也有两月有余,算起来,正是这几日入考场。”王氏看她一眼,笑道:“你也不需急,功名这种事,都是注定的。”月英见婆婆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打算开口说话,香儿满脸喜色地跑进后院:“奶奶,大好事。”
王氏白她一眼:“这都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香儿却是去年十月,她的母亲来和王氏说,已给香儿瞧了一家,是在乐清县城绸缎铺的伙计,小伙子人老实,憨厚,打算挣的点钱,就买上几亩地,安心过日子,来讨个王氏的主意。
这是好事,王氏叫过香儿,问清楚了,香儿当日进的宋家,却是十二年的约,今年六月就满了,见香儿也没甚话说,就定了等香儿约满,就回自己家,再从自家嫁去。
此时香儿听的王氏这样说,红了脸,半天才道:“奶奶又取笑我。”王氏笑道:“这嫁人是正经事,那是拿你取笑,只是那好事是甚?”
香儿笑道:“奶奶,真是现时报,那刘大智,却被罢了官,回来了。”王氏听的奇怪,这刘大智的舅兄,有一个不是现任吏部侍郎吗?这朝中有人,怎么还被罢了官?
香儿见王氏皱眉,笑道:“奶奶,这是确的,方才我出去外面,见远远来了一从人,问了句,才知道是刘大智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报?”
王氏微笑一下:“这罢了官,又不是革除了功名,有甚天报的?”香儿不解:“奶奶,这有甚不同?”王氏也没说话。
玉莲听了,心里也是和王氏一个想法,只是这陈千金的娘家,根基甚牢,想来,过不得几月,也就起复了,只是这样话,怎好对香儿说出,只是一笑。
刘大智却是气恼的不得,在徐州接到文书,就对着陈千金骂个不住,陈千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前几次书信,自己大哥,不都说了,叫刘大智安心做官,甚事都有他打点,刘大智得了舅兄的这句话,心里大定,慢慢的骄傲起来。
那徐州是个大码头,过往的客商,官员都不少,那刘大智对官大似舅兄的,也还尽一尽心,对官小似舅兄的,不管是上司还是同寅,那有权有势的,还能得一桌酒,那无权的,就甚不恭敬,只是也是过路,虽有人受了气,却也知道刘大智靠山硬,没人说他而已。
这日却有人投到驿站,却是德清知县,死在任上,孤儿寡母,扶了灵回去,这已死小官的灵柩,本就凄惨,虽有堪合,这路上的官,有不买帐的也有,只是虽则如此,却也还存了一份面子情,一路也没受多大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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