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附属第三分院
雪是从凌晨开始下的,洋洋洒洒的一夜未停。
姜泽和裴子默一前一后地走,雪被两人踩得嘎吱吱响,裴子默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仰头看天,雪花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他一脸。
被他夹在臂弯里的水豚淡定地闭眼睡觉,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心态好。
“学长?”姜泽也看了一眼天,冬天亮得晚,这个时间点加上降雪天气,他什么都没看清,“你不是说有事的吗……?”
不到六点宿舍门就被学长敲响,对方嘴里还说着需要姜泽过去一趟——怎么看都是很紧急很重要的那种,姜泽都没细问,直接套好衣服就跟着裴子默出了门,偌大的校园还没苏醒,空旷寂静之下只有他们二者在前行。
“有事,不着急。”裴子默两手伸出接着雪花,水豚噗通一声掉在了雪堆里,“雪很漂亮,对吧。”
姜泽:“……是的。”
早知道就该把路德维希带上,它都能翻译精神体的话,翻译个人话应该不成问题。
他陪着学长静静地接了一会儿雪,两个人的头顶肩头盖了厚厚一层,裴子默总算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慢吞吞地把水豚抱起来,他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个苹果,单手用力将苹果分成了两半。
一半给了姜泽,一半喂给了怀里的卡皮巴拉。
拿着苹果的姜泽有种自己是被霸凌了的错觉——雪天,天寒地冻;苹果,汁液覆雪,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吃还是不该吃,见水豚安静的吃掉了递到嘴边的果子,他无奈叹气,低头吃了一口。
肉极脆、汁极甜,入口那汁水丰盈的感觉,让姜泽回忆起了和裴子默初次相见时,对方给他的那个橘子,也有着这种普通水果没有的口感——可能是专供向导的特殊品种?姜泽想。
他不知不觉间吃完了手里的苹果,不过这颗苹果没有苹果籽,他有些失望。
裴子默像是一直在观察姜泽的反应,见他吃完果子后和刚才没有区别,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只见他的眉间微微皱起,眼里浮出淡淡的困惑。
“学弟。”裴子默的口吻也郑重了起来,“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当初是受了什么伤,让精神体伤成了那样。”
这是姜泽接触裴子默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又不是我的精神体!那是个披着猫咪外皮的陪伴机器人!陪伴机器人!机器人!
他确实有着吼出真相的冲动!
“……抱歉。”姜泽摇摇头,“我记不太清了。”
裴子默对于这个回答应该是有了准备,失落的情绪并没有进一步加深,他重新迈起了腿,带着姜泽又往深处走,一步一步走进了姜泽此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地方。姜泽回忆了一下蒙骆告诉他的校园里禁止出入的区域,这里并没有被提及。
……看来这是什么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的禁地了。
姜泽乐观地想。
事到如今,他再突然找借口退回去是刻意了点,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在一开始就拒绝,现在也就没有了机会;虽然对接下来遇见的人和事没有具体概念,但从裴子默的行为来推测,还是能得出一些答案。
就比如最明显的一点,作为一个他人眼中的向导,姜泽在出门时将精神体留在了宿舍,这么反常的行为,作为学长的裴子默并没有出声提醒。
再者,作为向导学校里的普通学生,他身上能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的地方?
姜泽的脑海中浮现出仅有的答案,是他在治疗室里用的香吧。
“学长,我之前清理过精神图景的那些哨兵,他们现在怎么样?”姜泽选择主动出击,“你也知道我的精神体受了伤,我自然会担心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只是每次结束后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就抢先一步跑开了。”
裴子默轻笑一声,笑声像雪落下那样轻。
“你猜对了——不,不是猜,你是推出了答案。”
他和姜泽对视一眼,两个人嘴角的笑很是相似。
拐过下一个弯,裴子默带姜泽要去的目的地露出了全貌,那是一栋纯白的小楼,线条简单,纯白的墙面上是整齐排列的正方形窗户,稍显不同的是,窗户外面焊上了一层防盗窗,用的钢材之粗,隔得这么远姜泽都能看清楚。
“就是那儿了,学弟。”
裴子默说着话,呼出的白雾在他面前不断散开,“欢迎来到距离地狱一步之遥的向导学校总院附属第三分院。”
关押在这里的哨兵,在世人眼中已被判了死刑。
.
裴子默是第三分院的常客,他甚至有着一间属于他的小办公室,里面布置得还算温馨。组合沙发和茶几取代了办公桌和椅,墙边摆着冰箱,旁边则是塞得快要爆出来的零食柜。裴子默大手一挥让姜泽想吃什么自己去拿,他则是窝到了沙发角落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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