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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容琛还是条小蛟时,他也曾在山洞的洞口布下结界,将容琛关在洞内,让他无法离开。谁知风水轮流转,如今却是他被容琛用结界困住了,无计可施。当年那条还不到自己大腿粗,被他倒提在手内,挨了骂只会哭,在他面前又弱小又可怜的小家伙,如今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神龙,态度强硬,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他,于是弱势的那一方,终于变成了他吗?
仙骨被抽,法力也去了大半,容琛布下的这道结界,他竟无法突破。可是容琛这样把他关在这儿,到底想怎样呢?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往事,为何还对他抱着如此深的执念?即使已经过了数百年,脱胎换骨,容琛却还是和当年的小蛟一般,霸道,任性,不容他逃避。只有这一点,从来没有变。
容琛匆匆回了正殿,处理了一番公务后,也未来得及歇一下,立即便回了寝殿。推开房门,见晏止淮坐在桌边,正默默端着杯茶,见了他,抬起头来,容琛心内暗暗松了口气。
即使已经布下了结界,却还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晏止淮不知用什么法子便会逃走。如今见他仍旧呆在房内,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一面不动声色的向着晏止淮走过来,一面暗暗留心他的反应,见他并无异常之色,容琛便在晏止淮的身旁坐下,伸手也替自己倒了杯茶,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含笑道:“神君便暂且住在此处吧,若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说。我这里虽比不得四海龙宫,应有尽有,却也万万不会怠慢了神君。一会儿我吩咐下人送些吃食过来,不知神君可想吃些什么?”
晏止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龙君这是……想将我软禁在此么?”
容琛笑道:“神君何出此言?不过是故人相见,想多相聚些时日,留神君在我水府做客,何来软禁之说?”
“四处布下结界不容我离开,这便是龙君的待客之道?”晏止淮面色无奈,“你说与我是故人相见,你可知当年在何处与我相识?因何与我结交?便是数百年前,我与你相知相交,如今你我却不过是仅有几面之缘罢了。龙君将我强留在此,非要与我叙旧,难道便能与我恢复成过去的关系?相交之道,在乎合缘,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再行多余之事?”
容琛也不急,等晏止淮一席话说完后,才微微一笑道:“说的好,相交之道,在乎合缘。我与神君必是有缘,才得再相见。数百年前如此,现下更应如此。”敛去了笑意,冷冷道,“果然说什么等你回了栖龙山后,隔几日后便会再来看我,全是说谎。你都说和我缘分尽了,还会再回来么?”
晏止淮眉头一皱,自悔失言,还来不及开口,容琛却又笑了起来,慢慢的开口道:“神君也不必再拿话来堵我,当年与神君因何而结交,我虽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怎么认识的神君,总还记得。当年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自然不知道。如今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神君却也不知道。”他对上了晏止淮的视线,一字一句的道,“既然上了心,我便不会轻易放手。说我是软禁也罢,逼迫也罢,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当年神君都肯为我挡天劫了,这情分想必也不是一般。既然神君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当年之事,我总归有法子弄清楚。来日方长,你避得过我一时,总避不过我一世!”
晏止淮面色微变:“容琛,你还想将我关在此处一世不成?”
容琛微微笑道:“你何时愿意与我坦诚相对,我便何时放你走。若不然,便是一直将你留在此处,又如何?”
这话说得既无礼又霸道,偏偏容琛还笑得一片温柔,见晏止淮惊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那笑意便愈发加深了。
想要逃开我?即便是我不记得了与你之间的往事,如今又为了你心动,却做不得假。只是晏止淮,就算我曾经忘了你,那么如今再喜欢上你,又有何不可呢?为何你如此固执,非要将我拒之千里,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到底……有什么隐情,不能让我知道呢?
容琛见晏止淮垂下了眼,不再看他,笑了笑,便打算起身叫下人准备些吃食送过来。视线微微上抬,却见晏止淮正襟危坐,头上还戴着顶冲虚巾,忍不住笑道:“在房内你还戴着帽子作什么?也不嫌热?”伸手便要将他的冲虚巾取下,晏止淮急忙一偏头,却是晚了一步,被容琛将他头上所戴的冲虚巾摘了下来。
刹那间,晏止淮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容琛霎时便呆住了。
只见那垂肩而下的长发,早已不复光泽,竟是一片灰白相杂。容琛不敢置信般的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你……你的头发……”
他呆呆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晏止淮的头发,晏止淮霍然起身,往后一退,勉强笑道:“哈哈,天生便是如此,吓到你了么?”
容琛一愣:“天生便是如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容琛陡然大怒,将晏止淮一把揪过来,“你骗谁?当日我见你之时,你分明不是这副模样!怎会突然就白了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晏止淮这才想起容琛当日见到他时,他还并未将头发尽数纳入冲虚巾内。如今自己撒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谎,竟是不知该如何圆谎了。对上容琛那双隐含着暴怒与震惊的双眸,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无言以对,容琛慢慢的松开了手,晏止淮是神仙……神仙怎会白了头发?仙人不都是长生不老,任凭岁月流逝,也不会改变容颜吗?难道是因为……他被削去了仙籍?
容琛面上一片铁青之色,良久,盯着晏止淮的双眼,他终于缓缓开口了:“这便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接受我的原因?”
那声音里,浸着说不出的寒意。
第29章
晏止淮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容琛。那种寒冰一般的视线,冷到几乎没有语调的声音,这真的是他,曾经一手养大的小蛟么?
“我……”晏止淮的嘴唇动了动,却挤不出一句话来。容琛不比当年的小蛟,再不是他糊弄几句就眨巴着眼睛蹭过来,什么都信他的了。他该怎么解释?说他好友遭了天诛,自己一夜间伤心得白了头?
无法直视容琛的双眼,晏止淮只得偏过头去,半晌,才开口道:“如你所见,我已不再是往日的临虚真君了。自我仙籍被削后,法力渐失,自己也未曾留意到何时竟有了白发。所以我才急着要离开,希望能找到法子,恢复仙体。”叹了口气,道,“你若真心替我着想,便让我走。也不必太担心,我好歹还有几名旧日仙友,道行高深,说不得便能帮我想出法子……”
容琛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把拽住了晏止淮的手,咬牙道:“我从不曾听闻,仙人也会像凡人般,岁月一长便会白了头?晏止淮,休想再骗我了!你如此固执的要离开,怎么也不肯呆在我身边,究竟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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