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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好笑。这别扭的孩子呵!是怕我担忧?还是怕我责备?他难道不明白么?只要他此刻好好地回来见我,我欢喜都还来不及,又怎舍得责怪他只字片语?
“方等……我的孩子,你终是回来了,好好儿的回来了……”我轻声道,伸出手去摸他脸上那一道伤痕。方等似是想要一偏脸躲开,又踌躇着没有移动。我的指腹碰触到了那道伤痕,感觉四周的肌肤有些粗砺,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方等,你这又是何苦?不顾性命地只身犯难,就为了——”我咽回下面大逆不道的话,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令方等难堪。然而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方等若是为了那个一直处心积虑要分开他的父母、一直想要将他的母亲逐出宫去,让我们骨肉生离的皇上,而就此枉送了性命,多么不值得!
方等似乎也明白我未说出口的话,淡不可觉地低叹了一声,就婉言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这里也不是细细说话的地方,不如各自都散去,容儿子先向母亲当面细禀别后种种,再行前往各处请安,何如?”
大家均无异议。萧绎也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执起方等的手,和他一道回房,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历经生离死别、种种担忧之后的重逢,于我而言,何等珍贵!我当初,的确是不敢想像,有一天方等能这样完好无损地重新站在我面前,一如既往地对我和悦微笑。
然而那个微笑,在浅儿关上房门退下之后,忽然全部消失了。
“娘,孩儿尚有一事,思之再三,必得据实相告……”方等竟然吞吞吐吐起来,踌躇了半晌,背着双手,有丝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我有些诧异。“方等,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不能告诉娘么?若当真是这样为难,也不急于一时……”
“不!娘,过了今日,我、我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方等陡然截住了我的话,语气急促。他顿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贺大人……在激战中失去下落,不知所终!孩儿事后虽已加派人手日夜寻找,却一无所获!孩儿斗胆揣测,只怕……只怕……”
我的脑海中“嗡”地一声,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我的双膝蓦然失去了全部支撑我身躯的气力,我跌坐在椅子上,茫然道:“你……你说什么?!贺徽他……怎么了?”
方等看了我一眼,那注视里含着无限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悲哀、有伤感、更有一丝怨怼。他只是简单地、干巴巴地说道:“刀剑无眼,只怕……贺大人已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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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忽尔一片空白。很意外地,我在那一瞬间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一动不动,茫然地注视着自己脚前那片地面。
大约我这种骇人的样子吓着了方等,他扑过来,一下跪在我面前,扶着我的膝头,不安地抬头看着我,哀恳地说道:“娘,你不要这个样子……娘,孩儿知道你其实很伤心,你想哭就哭出来罢,不要这样吓人……”
“我?我不想哭啊……”我惘然地慢慢移过眼神去看着方等,轻声说道,“我并不想哭,我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如何的悲伤……只是,很奇怪呵,我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个角落,霎时间空了,破了一个大洞,而且好像再也补不起来了——”
我说着,终于迟钝地省悟,那个空了的角落,是属于贺徽的。那个地方破了一个大洞,而贺徽,就从那个大洞里漏了出去,坠入黄泉,无声无息,甚至不曾跟我道一声别。
“娘……”方等迟疑地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房门就“砰”一声敞开,萧绎的声音随之扬起:“方等,快随我去前厅,事态紧急!太子舍人萧韶大人自京中来了,说是陛下三月十五授以密诏,要他设法脱出京城,前来江陵,着我们两人速去接旨——”他的声音愕然地停顿在半空,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室内的这一幕。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出了何事?”
方等慌忙站起身来,回过头去,似是欲禀告萧绎前因后果;却被我截住。
“世诚,你来了……”我从椅中撑起身子,走到萧绎面前,凝视着他阴晦的容颜,轻声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萧绎一怔,似乎觉得这样的我太不寻常;然而他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颔首,清清楚楚地说:“请你对我说‘我可怜的昭佩’。”
“什么?!”萧绎显得是那样震惊,好像无法置信地反问我。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再度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王爷,请你对我说‘我可怜的昭佩’。”
萧绎仿佛很不情愿似的顿了顿,终于还是低沉地开口:“我可怜的昭佩——”
我微笑起来,点了点头。“多谢王爷。现在,王爷可否为臣妾吟诵一首诗?”
萧绎很惊讶地望着我,仿佛在奇怪我为何还不知趣地停止对他无穷无尽的要求?然而他并没有责备我,只是简单地应道:“可以。”
我想了想,然后开了口:“请王爷为臣妾吟诵这首《芳树》:何地早芳菲,宛在长门殿。夭桃色若绶,秾李光如练……”
恍然间,萧绎那从来都是温柔而沉静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我的,在我面前轻声说着:“啼鸟弄花疏,游蜂饮香遍。叹息春风起,飘零君不见。”
叹息春风起,飘零君不见呵!
我蓦然湿了双眼。在我能够掩饰之前,我已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呵,我倔强的、执拗的昭佩。我无计可施的昭佩。我可怜的昭佩。我软弱的昭佩呵!
贺徽!那拥有一把与萧绎极其相似的低柔声音的贺徽,那在我孤立无助时一再关怀着我、想要帮助我、抚慰我的贺徽……那个年少时伫立在一株开花的桂树之下,对我微微笑着,风神秀雅的俊朗男子,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人世间,从此,再也找不到,见不着了?
我本以为自己是一点也不曾对他动心的。但此刻,当泪水滑过我的双颊,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曾是那样地在不知不觉中倚赖着他;他虽然有着与萧绎肖似的声音,却与萧绎待我的方式截然不同。他容忍我的任性,关怀我和我的儿女;当我在萧绎那里受了挫折、满心气恼委屈的时候,也是他安慰着我,宽容着我!现下,他更是为了救我的儿子,而回不来了!
我愈是想,愈是觉得伤心,不由自言自语道:“贺徽,贺徽,你这又是何苦?你对我的好,这一辈子,我一丝一毫也不能回报你……”
原来,这一生,我终究也负了一个人。
原来,我和萧绎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难以被打动,如此凉薄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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