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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小跑的奔回家,就像奔向一个光明的未来,完全没想到等着我的可能是骑着白马潇洒深情的王子,但更可能是心无旁骛一心复仇的哈姆雷特。
回到家里的时候,周慕辰不在,我拍了那卧室门老半天也没人答应。深吸一口气,我掏出手机来。其实六年来手机也换了三四回,那个当年我连看都没勇气看一眼的号码早就不知道葬身在那部机子里了。不过它在我脑子里活得依旧顽强,甚至都不用费心思的去回忆,指尖就已经轻车熟路的按了起来。
“你已经到家了?”电话那头接起来,周慕辰都没有问我是谁,直接问了一句。
我说:“啊,刚到。那什么,你要是有事就忙,我不着急。”
他想都没想,就说:“我已经弄完了。你在楼下等着,一会我来接你。”然后也不等我问要去哪儿,就直接挂了电话。
周慕辰一向都是这么个风格,这点在我被他莫名其妙拉去老年活动中心的那个夜晚就已经了解了。所以我也没太纠结目的地是哪儿,就依着他的话下了楼,横竖他也不会找个高精尖的活儿让我去做的,就算我乐意,他也肯定不放心。
没等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就横在了老楼院子门口,周慕辰打开一个车门说:“上来。”
我刚上车,他就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导致我在接下来二十分钟的路程里都在做剧烈的思想都斗争,深度怀疑到底是他说错了还是我幻听。一直到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C市最大的奢侈品一条街上,我才确定其实我俩生理机能都正常的很,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慕辰也不解释,说了句“下车吧”,就自己走到马路牙子上开始观望。等我也跟着下来之后,他就闲庭信步的走进一家我连听到名字都会觉得在出血的门店。我愣愣的站在那个巨大的玻璃门外,也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
隔着玻璃,我看见周慕辰对两个热情洋溢的店员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我这方向,然后那巨大的玻璃门立马就被打开了。两个店员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笑,争先恐后的向我疾走过来,在我还没有反应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时,就被一种绵软却坚毅的诡异力量扯进了门。
对于我这种从小到大除了电脑,就没用过四位数以上物件的半社会底层人民来说,身处于这种销金窟比站在个一百年都没刷过的公厕里还让人难受。那是一种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店中那股香水混合着上等皮革的味道,见缝插针的戳着我的每一个细胞,让我从鼻尖到肺泡都在叫嚣有多不自在。
我几乎是挣脱开那俩店员的包围,一个箭步奔到周慕辰身后,晕头转向的说:“她,她们要干嘛?”
一个力道猛的把我拉了出来。周慕辰抓着我的手臂,脸却只面向那俩依旧笑靥如花的店员,淡淡的冒了句:“把礼服最新款都拿出来给她试试。”
我莫名有点腿软。最新款?这店里的?这玩笑也开得忒大了吧!
但周慕辰一本正经的脸上哪儿有半点玩笑的样子,反倒是正经得让我开始不断的自我冲突,到底是他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有钱人这事情,还是他变成穷光蛋这事根本是我自己虚幻出来的。在我还没有得出答案之前,两个店员已经抱着一堆礼服冲我温柔笑语:“小姐,这边试衣。”
我腿软更甚。天!估计那衣服上的一颗扣子都能换我半月工资,我又怎么敢把自己一年薪水往身上套?“咱,咱们还是走吧。其实我穿礼服的时候不多,没必要这么破费……”我急促而低声的说着,想赶快逃离这到处都碰不得的危险地界,却被周慕辰轻轻的推了一把打断了。
“去试。”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不理我,自顾自的坐在店中那宽敞的沙发上翻起了杂志。任我被那俩力大无穷的店员半推半请的塞到了试衣间。
我在宽大的试衣间里深呼吸了好一阵,才筛糠一样把手伸向了挂在墙上的礼服。
死就死吧!我燃起了烈士就义前般的英勇斗志,开始小心翼翼的换起来。这辈子穿衣服都没这么费劲过,好不容易套上了身,我累得几乎要出一身汗。
极不自在的走出去,两个店员立刻迎上来,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笑容,程式化的赞美着我牌亮条顺气质好,跟这礼服的定位是多么多么符合,就差没扯这礼服从出厂的第一天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我在她们口水的夹击中偷偷瞥了一眼周慕辰,他的目光也望到了这个方向,脸上的神情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我没敢再仔细看那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尴尬的盯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看怎么别扭,腰收得太紧,臀绷得太翘,
“再换一套看看。”他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语气仍是淡淡的。
果然,他也觉得很怪。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回去换下一件。
这么重复了好多次,每次出来,他看上几眼,都会再叫我去换下一套。直到最后我都被那无数的布料弄得晕头转向了,他好似也不甚满意。
他在店里缓缓扫视了一圈,最后指着角落的一件长裙说:“那件拿过来试一试。”
店员好像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先生,那件是限量版,新到店只有一件,昨天已经被人订了……”
周慕辰脸上泛起一种极有深意的微笑:“这就是你们这种级别的店的服务?”他把头转向我:“去换下来吧,咱们去旁边的店再试试。”
三分钟之后,那套礼服就摆到了我的面前。手感确实是极好的,要不怎么说女人天生就是奢侈品的奴隶呢?就算一向与此种奴性无缘的我,在看到那剪裁和摸到那料子的瞬间,一股被征服的快感油然而生。套上之后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瞬间就明白了小四每个月那种边痛苦刷卡边疯狂采购的心境。有些东西,就是试过了就不能放下,一如初恋,一如身上这礼服。
我低着头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一反常态,刚才嘴里像装了发动机的店员竟然像没电了一般,本来就没什么客人的店面里静得可怕,就连周慕辰那句“再换一套”也没有如期出来。就算不抬头,我也知道周慕辰在看着我,那是一种我绝对陌生的眼光,灼得我的脸莫名发烫。
“就这件吧。麻烦帮我包起来。”周慕辰最后终于说了一句,宣布了这场折磨的终结。
店员微笑着说:“好的。请问你是刷卡还是现金?”我心里一紧,原来这才是折磨的开始。低头扫了一眼价钱,我滚烫的脸顿时凉得跟刨冰似的,都能刨下霜来。
周慕辰却不慌不忙的说了句:“记账吧。永盛投资的账户。”
我脑子有些发晕,完全不明白他是在干什么。他跟永盛投资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铁了?
“那请您出示一下贵宾卡,让我们为您做一下记录。”店员微笑不变。我却心凉如灰,他身上要是有那什么贵宾卡,我就把这礼服吃了!呃,当然它实在太贵我是吃不起的,而且现在觉得那原本舒滑的面料此刻就像针扎在皮肤上一般,难受得让我想把它有多远扔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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