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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地板上蓝傲文换衣的影子长长地定在那里,似乎是停下来笑了一下。
车子自带的浴室自然很逼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苏泽走进浴室关上门,这才吃痛地长出一口气,一面扶着洗手台,一面揉着胀痛的腰,脱下衣服刚要开水冲洗,冷不丁从镜子里瞅到自己的身体,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
手本能地按在脖颈上,苏泽看着镜子里几乎快布满全身的痕迹,既尴尬又不解,实在回想不起这些痕迹都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热气腾腾的水也没能洗去这些痕迹,苏泽关掉水,抬手抹去镜子上氤氲的雾气,只能放弃了。除非将衬衫扣到第一颗扣子,否则还是会看见,不过扣这么严实,反而叫人可疑,他犹豫许久,还是作罢。
走出浴室,正碰见从外面走上车来的蓝傲文,他已经换好一身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棕色短靴,从头到脚清清爽爽,看不出一丝欢爱的痕迹。
“我安排了手下送你回去,”蓝傲文说,将黑色的背包提给他,“我就不送你了。”
苏泽接过背包说了声“那我走了”,拉开车门。
车门没来得及完全拉开就又突然猛关了回去,发出“哐”一声颤响。蓝傲文右手按在车门上,紧绷的手臂线条透出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
“给我一个理由……”身后的蓝傲文沉声道,“到底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
苏泽原地站立着,胸口起伏了一下:“我不想说。”
蓝傲文按住车门上的手并没有放开:“你还是觉得是我害死了肖陌?”
苏泽的眼光动摇了一下,蓝傲文或许是察觉了,因为那只按在门上的手立刻握成了拳头。
“你以为我不难过吗?”蓝傲文咬牙道,“我忍了有多久!你根本没有证据,却要将这个罪名强加在我头上,要我为它受过!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活到现在,我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蓝傲文收回手臂从背后紧紧搂住身前人,那是一种报复发泄般的抱法,苏泽被越收越紧的手臂勒得呼吸不畅,抓住蓝傲文紧扣在他胸口的手,想要拉开。
“凭什么这些都要算在我头上?!”蓝傲文非但没有放手,手臂反而大力箍紧,牙齿隔着衣服重重地咬在他肩头,紊乱的呼吸又是迷恋又是愤怒,“凭什么这么对我?!”
苏泽眉心不适地皱了一下,蓝傲文有一颗藏得很深的虎牙,笑的时候轻易都看不见,他也是在接吻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蓝傲文并不知道这颗虎牙经常会咬疼他,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蓝傲文喜欢用虎牙咬他,什么地方都咬,有时他低头看着弓在他身上见什么咬什么咬得津津有味的蓝傲文,总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一只年轻的豹子,他的喜欢表现得那么直白,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亲口尝,用嘴唇,用舌头,用牙齿,用他身上最敏感的器官。尽管真的很疼。
“……有一天我忘了肖陌,”他听见自己低声说,“就会回来。”
那颗虎牙好似终于得到了安慰,从他肌肉里慢慢退了出去,身后的蓝傲文哑声道:“那给我一个期限……还要多少个三年?”
“那就……再一个三年。”
年轻的豹子终于放开了他,蓝傲文的声音隐忍颤抖着,却又强逞出大方潇洒的口吻:“好,我等得起。”
苏泽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侧过下巴算作道别,连视线都没有接触,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营地里已经如火如荼地忙碌起来,他挎上背包,肩头被咬住的感觉依然惊心动魄,他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天空中传来悠长的啸声,一只金雕在山际线展翅盘旋。
三年还是三十年并不重要,如果我能忘了肖陌,你也能忘了我。
昨天夜里送雷哲夏亚他们离开的那辆敞篷吉普车停在山脚路边,有人往车上搬运了两只大木箱,LEON坐在驾驶席的位置,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冲他爽朗地笑了笑,抬手招呼他上车。
与此同时昨天跟在蓝傲文身后那个沉默的长发马尾的女子也朝那辆车走去,身后还牵着一只纯种德国牧羊犬,手链一松,狗儿一蹿跳进车子后座,女子才跟着上车,也坐在后座。
“我们送你回你的车队,”LEON对他说明道,“这是宁菲,阿尔法是顺道有任务要完成。”说着从后视镜中看着后座上热情地吐着舌头的猎犬,以及它旁边面无表情的女子。
苏泽侧目瞄了一眼,阿尔法立刻热情地把头凑到他肩膀上,宁菲拉了一把狗儿的项圈,好动的猎犬才乖乖坐回椅子上。
沙漠的早晨阳光也很耀眼,LEON戴上挂在克罗心吊坠上的墨镜,刚要发动车子,却被一道老迈的声音喊住。
苏泽闻声转头,见到缓步走来的瘦削老者,怔了一怔。
是余伯。他比起三年前又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颧骨高耸,眼袋也深了,不过离得近了,苏泽还是认出老人眼里熟悉的精明。
“我能和你谈谈吗,苏泽先生,就在车上。”老人走过来对他说,语气还和以前一样沉稳。
苏泽不知该如何拒绝,尽管私心里他并不很喜欢这位蓝家的老管家,但多年未见,他也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在他印象中,余伯应该和蓝傲文的哥哥蓝尚武他们在一起,如今蓝傲文的车队里并没有见到蓝尚武等人,不知道余伯后来是怎么与蓝傲文汇合的。
这样苏泽便和宁菲换了下位置,同余伯一起坐在后座。LEON随即发动了车子。吉普车一跃而出,苏泽在那一刻回过头,旅行拖车的窗口处,只有一晃而过的影子。
车轮扬起黄沙,LEON显然是快车手,那辆熟悉的拖车很快消失在烈日黄沙下。苏泽收回视线时,阿尔法正往他衣服磨蹭,翕动着鼻子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嗅着。苏泽伸手挠了挠猎犬的下巴。
“你身上有首领的味道。”
说话的是一直都没吭声的宁菲。那口吻冰冷刺耳,表面不动声色,视线却透过后视镜万般敌意地扫了他一眼。
像是为了化解气氛的尴尬,余伯咳嗽一声:“苏泽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泽被问得一愣,他不便告诉余伯他们接下来想去投靠别的聚集地,只能回答:“往北走。”适时阿尔法的舌头钻进他的袖口,在手腕上舔来舔去,袖口下还有蓝傲文留下的痕迹,苏泽收回手来,不动声色将袖口扯下来扣好。阿尔法动了动耳朵,趴在座位上发出恹恹地嗷呜声。
余伯缓缓点头,却已经洞察出他的想法:“往北走,可能会有别的独立的聚居地,但是也会有很多高危封锁区,如果我是你,我会考虑留下来,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请为了你的同伴们考虑一下。我听昨天送你的两个同伴回来的队员讲,你们人手并不足,食物已经快告罄,弹药又有限,药品更是紧缺,即便少爷叫人准备了这两箱物资,也很难支撑到你们找到聚居地,再说从这里北上,一路上也没有多少能作补给的机会。而且……我们得到消息,骷髅军团和楼战的人马就在这附近,总之,你们还是不要贸然单独上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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