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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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活军原是中原百姓在乱世中乞求活命自保而自发建立起的军队。刚成立时，基本都是在家乡过不下去沿途乞食迁徙的农人。后来又有走投无路的官吏、士大夫、军士加入其中，渐渐成了一支战力极强、组织严密的军队。现今的乞活军中不但有各种能人异士，更有一大批极为出色的将官，李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农十八岁时就已是有名的智将。

他目光远大、运筹帷幄，常常能料敌先机。父亲病逝后，他率领乞活军周旋在各支胡军之间，百战百胜一度打出了汉军的威风。可惜随着石赵的兴起，各地乞活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后来石虎亲率大军一路屠村杀镇，终于将李农的人马围困在上白东南的一隅。迫于无奈，他只得同意了羯人的收编，从此成了赵国的一员武将。

石虎爱惜李农的才华，不但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成了儿子石斌的大将，更赐予珠宝美姬无数。李农为人谨慎，归顺石虎之后处处小心，从不轻易树敌。又因他极能猜度皇帝的战略，很快就成了石虎的心腹爱将。

此时听李农出言反对冉闵担任先锋，石虎只是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李农去年曾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败仗。本来就着他以往的功劳，此事大可以一笔揭过。不巧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太子石宣和燕公石斌素来不合。于是石宣就故意夸大了李农的过失，弹劾石斌骄横跋扈御下无能。最后石斌被解了军权，连带着李农也成了无军之将。此次南征的名单上虽然有他，却只能作为谋士随军出征。看来他这是在眼红近来在自己面前炙手可热的冉闵了？石虎素知这两位汉军将领不睦，登时把李农的心思拿捏了个十成十。

“原来是仲文（李农的字）啊。怎么，你也想要这先锋大印？”皇帝笑得和蔼，亲自将李农扶起。

“末将不才，想与冉将军一争短长。”李农抱拳朗声道。

想要阵前比武？皇帝不禁有些讶然，对此却一点也不反感，还隐隐有些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他有意露出一些为难之色：“这……临阵换将总是欠妥，再者……恐怕闵儿也未必肯答应。”

“比就比。论才学武艺，我还会怕了他李仲文不成？”冉闵面沉似水，眼带煞意，“求陛下给孙儿一个机会！”

“这、这……”石虎犹豫道，“你们要如何比法？”

李农似是早有准备：“回陛下的话，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我与冉将军比试步战，若是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石虎尚未答应，冉闵便接口道：“我也愿意立军令状。若是比武输了，不但先锋之职拱手让与李将军，只要他一句话，便是让我自刎于当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唉……都是兄弟手足，同殿为臣，何必如此？”石虎一手握住李农的手腕，一手把住冉闵的胳膊，“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下场去比上一比，就当是壮我声威，军令状一事莫要再提。”

“末将领旨！”“孙儿领旨！”

出发的号角迟迟没有吹响，场内却突然擂起一阵战鼓。玲珑见周遭之人个个摩拳擦掌，不禁面带疑惑。

一旁胡六低声解释，出征仪式往往只是由皇帝授予军印，再由僧人诵经祈福，就算是完成。不过若是军中有人对职衔提出异议，只要得了皇帝的许可，就可当场由演武决出最终人选。一旦决定演武，先会擂上三通鼓，用石灰粉在地上画出一个演武圈，将双方将领的旗帜插在两旁，等战鼓一停歇双方就下场交手，胜负由天，绝不反悔。

“玲珑你看。那宝蓝色的大纛是将军的旗帜，那朱红色的……莫非是李农？”胡六凝视片刻，点头道，“错不了，那一定是李农那厮了。哼！就凭他也敢和将军叫板？”神色间好像颇为不屑。

玲珑道：“六哥是说……将军应该会赢？”

“将军自领兵打仗以来从未尝过败绩，你说他会不会赢？照我老胡看，就是吕奉先复生，也未必是将军的对手！”

玲珑见众人皆是一副毫不在意笃定冉闵会胜的样子，登时也宽心不少，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演武开始。

三遍鼓擂完，冉闵手持双刃长矛站在演武圈一头。另一侧，李农提着一条亮银枪，亮出起手之式。

李农智机出色，所以选择和冉闵比步战也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冉闵精通十八般兵刃，平日作战之时左手使双刃长矛，右手持连钩戟，坐下还有宝马朱龙驹，堪称当世杀神，端的是厉害非常。李农的战马虽也是千里挑一的名驹，却远比不上朱龙，且他也没有双手使不同兵刃的手段，只好先在这战法上钻一点空子。他知道冉闵素来自傲，自己若是只用一样兵刃，冉闵绝不会用两样，如此一来胜面就大大增加了。

皇帝略一抬手，清脆锣声响起，演武正式开始。场下两人登时战成一团。

一交手冉闵就知道李农今日已经使出了全力。李农家传的枪法，原是从三国第一武将吕布的戟法中演化而来的。这套枪法刚猛异常，一经使出便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功，只是后劲略有不足。以李农的功力支撑三十招就是极限，之后就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与皇帝的猜测不同，冉闵心中明白李农对先锋之职如此看重的真正原因。事实上两人在几日前便为此激烈地争论了一回，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李农竟愿意为此立下军令状，即使拼尽全力也要与自己一争。

见李农早已算计好，冉闵不禁心中冷笑，莫说是不骑马、少用一般兵器，便是只用单手，这大赵上下又有谁人能敌得过自己？只是皇帝还坐在点将台上观看，若是没出征就见了血只怕会被引为不祥之兆。他打定主意要与李农游斗等他力气耗尽，因而十招里倒有九招是取防守之态。

一连斗了十余招，虽然从场面上看是李农步步紧逼、冉闵且战且退，李农却明白如此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见用尽全力也不能伤到冉闵分毫，只好虚晃一招想故意卖个破绽，哪怕是两败俱伤也要拉冉闵下水。可惜冉闵坚决不上当，任凭他如何诱敌，还依旧采取守势。

这样下去……恐怕……

“啊——”

李农越战越心焦，冉闵却趁他一招用老，一矛斩落了他头盔上的红缨。李农自知只要这一矛微微向下半尺，去掉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只得俯首认输。

冉闵傲然站在他身前，高举长矛，嘴角挂起冷笑。

“好好好，闵儿果然神武过人！仲文只差闵儿半招，也是一身好武艺！”唯恐冉闵说出什么话逼迫李农自裁，石虎立即站起身来，高声道，“两位将军都是我大赵的英雄人物，切不可为此伤了和气。既然演武已过，依我看先锋大印就还是授予闵儿，却要委屈仲文做闵儿的副官可好？”

“副先锋？”冉闵冷哼一声，“既是陛下的意思，孙儿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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